第六章 油画系文艺男青年之烦恼(第6/19页)

  徐真人说:“我没怎么,我的灵魂正在天空上游荡,你看见了没有?”

  我说:“我送你回宿舍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桃儿。”徐真人一骨碌爬起来,“你除了会叹气外还会什么?”

  “什么?”我问。

  “你有这个叹气的时间,不知道能做出多少事了,你才二十多,就算做错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后悔,怕什么呢?”

  “真人。”我盯着他,声音都发了颤,“真不知道你是疯子,还是确实有道行。”

  “想做就去做!”徐真人伸手一挥,犀利得好似不像他一般。

  我咬牙跳起来,奔向跳台,是的,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看这天色,看这月亮,看这黑暗笼罩的校园!不能错过此等良辰美景,一定得制造点事故。

  一场叫作“人工呼吸”的古老的事故。

  我还得确保被人工的一定是阿朱,如果不幸如我,难免醒来时会看见疯狂地抡我嘴巴子的核儿。

  十米跳台很高,风很大,我站在上面哆嗦了夜空是深蓝色的,没有星星,只有一圈淡淡的白色月光,我扶着栏杆颤悠悠地站起来。体内作乱的酒精和徐真人的雷音狮子吼,使我觉得自己已经与这夜空融为一体,我好似掌控着整个天地,整个气流在运转,还有脚下那个遥远的深黑色的泳池。

  阿朱光滑的脊背就像条鱼般在水中若隐若现,等他再一次跃出水面的时候,我闭着眼睛跳了下去,没错,我要把他砸到池底,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出这种想法,但眼前只有这种想法!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那厮晕倒?!

  我跳了!

  其实我不会跳水。

  我自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像块大饼般“啪”地平拍在水面上,既没压住水花,也送走了意识。

  不,其实意识还有一点,我知道阿朱和核儿在池底摸索我,还听见他们商量,阿朱说:“赶快人工呼吸。”核儿说:“这么麻烦干吗,掌掴吧。”

  这牲口我果然没看错你……

  我是第二天才醒的。

  阿朱正坐在我的床前,看起来很不高兴。他说:“同样是喝醉了怎么徐真人就躺在泳池边上睡觉,你怎么就上了跳台呢?

  可、可明明是那家伙撺掇我……

  "桃儿。”阿朱说,“真人问了他的主治医师,他说你这种情况可能是心理压力过大引起的,以后还有可能出现自伤、自残的情况,让我们注意观察你。”

  他把凳子拉近了一点说:“从今往后,我会二十四小时密切监视你。”

  我傻了道:“你开玩笑?”

  “没开玩笑。”

  “我没事。”

  “你有事。”

  “你出于什么理由宁愿相信一个神经病医生也不相信我?”

  “因为你神经了!”他咆哮。

  我第一次看见他发火,还是很吓人的。

  “核、核儿呢?徐真人呢?”我开始寻求母性的安慰。

  “上课去了,这几个小时我值班。”

  我们默默对坐了一会儿我现在的脸色肯定比墙壁还惨白,我第一次产生了不愿意见他的念头。

  我厌恶我自己。

  “你要去哪儿?”他问。

  “博物馆。”

  “一起去。”

  “不用了”我无力地说。

  “一起去!”他吼起来。

  “好吧,好吧,别叫唤了,我心里很烦……”

  我蹲在博物馆的角落里拿着速写本画画,而且已经画了大半个小时,鬼知道我画的是什么,不过是一堆杂乱的线条,阿朱守在不远处,低头玩着手机,丝毫不显疲态。

  我偷偷打电话给核儿说:“快来接我,阿朱太吓人了。”

  核儿说了句“配合治疗”就掐了线。我只能打给徐真人,徐真人在课堂上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啊哈!啊哈哈哈!十米跳台!啊哈哈哈哈哈!”

  畜生!

  我收拾纸笔,阿朱问:“要走了吗?这次去哪儿?”

  有人亡我等艺术家之心不死,我想不出去哪儿,有时候两个人单独相处也并不叫约会。

  他提议道:“去网吧吧,我陪你玩会儿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