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页)
“是一位中国学生画的,起初被一位教授挂在耶鲁艺术系展览。你居然没有关注吗,国内各大媒体头条都在报道,他之前还有一幅作品叫《圣与光》,我没能有幸见到实物。”
梁如琢愣了一下:“《圣与光》在我家墙上挂着。”
段涵挑眉,以为梁如琢为此花了大价钱。
梁如琢迅速从网上搜索了一番,这幅画在中外各大平台网页上占据头版头条,数以万计的收藏家奔赴耶鲁只为一睹其风采,评论家们对这幅作品评头论足——作者一下子从小众画师进阶到艺术家的境界,突然开窍了也说不定。
这幅画妙在乍看上去只有一团无秩序的色彩,但扑面而来的一股暖流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灌注着炽与爱,透过色彩他看到了地狱里扇动的羽翼,光明在黑暗中熊熊燃烧,他摆脱了卡拉瓦乔画法的桎梏,蓬勃的生命力正从色彩中喷薄而出。
仅仅透过一张照片就能感受到它强大的视觉冲击力,看到实物大概会彻底沉溺于其中,太多观赏者为其心脏巨颤,脚下绵软几乎摔倒。
不知道是因为屏幕反光还是因为别的更加无法想象的原因,梁如琢从深藏的笔触里隐约看见了自己的脸。
段涵望着双手开始颤抖的梁如琢,他还从没见过梁如琢对哪一幅画露出过像今天这样无与伦比的热情。
结果梁如琢说,这是他爱人画的,一个快病死的少年。
病房里,文羚休息足力气,摸出枕下的遗书,写下结尾最后一句话:如琢,如果再遇上喜欢的人就去追求,你尽力了,我离开后,不要为我委屈自己。
瘦骨嶙峋的手连握笔都会打颤,文羚躺累了,坐起来等了好一会儿,梁如琢都没有回来。
他艰难爬起来,想看看窗外的凌霄花开了没有,暖橙色骨朵还未盛放,转角的咖啡店里倒是面对面坐着熟人。
文羚不用细看也知道背对自己这边是梁如琢,面对自己那位,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想起这人是谁的时候心脏疼了一下。
他目光灼灼穿透玻璃盯着他们,像捉奸的贵妇,睥睨又嫉妒。
他站在窗边给梁如琢打电话,问你在哪呢,梁如琢说我在给你买水果。
文羚咬了咬牙:“是吗?”
“嗯……是吧……”放在从前梁如琢很会扯谎,一被小家伙质问却笨拙起来。
段老师笑出声,隔着玻璃指了指医院楼上的病房窗户,少年的轮廓瘦弱又凌厉。
梁如琢把手机拿远了一点,里面很生气地冲他发火儿:“我都看见了!我还没死呢!”
“…… honey ,别激动,你先回床上平躺,听我解释。”
“躺什么呀……我都要把你躺丢了……”小孩的声音哽咽委屈。
梁如琢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文羚生机勃勃的声音,耐心低声哄他,捂住话筒对段老师笑了笑,“我得走了,小朋友很难哄。”
段老师欣慰地望着他。他身上那股令人望而却步的冷血气息消失了,尤其在和电话里那位小朋友说话时,眼神温柔得毫无杂质。
段涵也很想见见这位天才画家,他驯服了自己无法驯服的猛兽,很有一套。
路上梁如琢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顾虑,文羚的求生欲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强烈,这次手术有23的失败率,但对于他们而言,一旦失败就意味着百分之百。如果意志不坚定,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
段涵看得出梁如琢说这话时眼底努力掩饰了多少悲绪无助,爱人濒死而自己无能为力是最痛苦的事。
他一进门就把笔记本托到文羚面前,淡笑着问:“白羊老师,我很爱你的画,能给我签个名吗?”
文羚一噎,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明明讨厌这个人讨厌了好几年,结果面对面了还是生不起气来,沮丧地签了名。
他们聊了一会儿天,不算熟络,但也并不尴尬,聊起艺术,文羚有找不完的话题。
梁如琢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倒水,顺便烧一壶新的。他刚把电插上,就听见段老师和文羚说,我还是很喜欢如琢,温柔稳重又靠得住,如果他恢复单身,我会把他追回来的。
文羚气得头昏,用力攥紧床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什么?他早就结婚了,和我。”
段涵弯着眼睛注视他,他太瘦了,苍白纤薄的一层皮肤裹在骨架外,着实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但五官精致动人,眼角前有颗娇艳细小的朱砂痣,漂亮得一眼望去就能镌刻在脑海中。
场面渐渐失控,梁如琢赶紧把文羚抱过来拍拍,回头皱眉看了一眼段涵,声音带上些冷意:“涵哥,别欺负他。”
文羚用力抠梁如琢的肩膀,挂着眼泪推他:“你叫得好亲热呀,干什么你还护着他……前男友旧情复燃是不是……叔叔你把他赶出去,你和他说你喜欢我,你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