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页)

朱说清楚陆辞就是故意逗他玩儿,明智地选择了闭目养神,装没听到。

得亏这太和楼的厨房确实极有本事,没等陆辞开第二个玩笑,他方才所点的菜就齐刷刷地给上齐了。

陆辞素不好酒,遂未叫任何酒水,而是多点了一道鱼辣羹。

主食是大熬虾,时令的青蔬和麸笋素羹饭,加上两盅香气腾腾的竹荪鲤鱼汤。

毕竟是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之一,连几道简单菜品也摆得赏心悦目,扑鼻香气勾人食指大动,陆辞各碟皆品了一筷,更不得不叹一句色香味俱全了。

在上菜之前,朱说的满腹担心已从‘会否花费太巨’转移到‘是否吃不完而导致浪费’,且做好了要将剩下菜肴打包带回船上的打算的。

不料两个半大郎君合起来的战斗力十分惊人,加上菜肴十分美味,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将餐盘逐一消灭一空了。

陆辞十分满意这儿的服务和味道,从这份久违的奢侈享受中,他甚至找回了几分在现代的舒适感,遂愉快地叫来伙计结账,多添了二十个铜板作为小费,顺便问面露欢喜的对方,这秀州城里最热闹的瓦市勾栏在哪儿。

朱说则还沉浸在这么多饭菜竟都被一扫而光的震惊之中,半晌才回过神来,万般羞愧地接受了自己或许是个‘饭桶’的事实。

……还是陆兄想得周道,一早才点了那么多。

船只将在秀洲港停泊整整一夜,明日六更再出发,于是陆辞丝毫不急。

等结完账,陆辞便带着朱说出了太和楼的门,微辨认了下方向,就往城东去了。

不过在出发前,他还是很尊重朱说意见地问了句:“方才愚兄用得急了些,现还有那么点涨,若朱弟不急回,不妨陪愚兄再四周走走,权当克化消食罢。”

朱说自是满口答应。

宋时的瓦市勾栏,还未演变成后世人以为的旖旎风月地,而是老百姓欣赏杂剧、讲史、傀儡戏、影戏、杂技等演出的娱乐场所而已。

陆辞只是来看个热闹,自然就挑了人最多、修得最高大的那间,把入口处张挂的招子看了一遍,就交了四百钱,以作为他与朱说的入场费了。

只要他们愿意,接下来的一整晚,他们都可以在这儿消磨时光。

里头挤满了吃饱喝足无事做、就举家来看戏的闲人,一眼望去是乌压压的一片,根本找不到座次,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站着了。

陆辞当然不肯站着那么累。

他极快地环视一周,便微微挑眉,牵着朱说自人流中穿了几回。

朱说从未来过人这么密集、这么生机勃勃的地方。

哪怕是同样人山人海的元宵灯会上,也在细节上透着精致,不像瓦舍勾栏,尽是嚷嚷人声。

无论是哪处让他念念不忘的新奇,都是陆兄带他去的。

朱说难抑心中感激,悄悄看向陆辞。

然而就刚才他那么一走神的功夫,陆辞不知怎的,竟就得了俩姣姣羞答答的让座。

朱说:“……”

陆辞其实也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一言不发地立于那些从刚才起,就一直频频回头偷瞄他的姣姣的座边。

他忽离得近了,叫矜持的小娘子们反而不好意思回望,又抑制不住地感到脸红心跳,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了。

她们悄悄关注了陆辞一阵,见对方一直站着,不免心疼,索性决定提前回家,好将位置让给这从未见过的美郎君。

陆辞笑眯眯地道了谢,半点不扭捏推脱,落落大方地拉着一脸茫然的朱说坐下了。

朱说有那么点心虚,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陆兄,她们怎忽然就走了?”

陆辞假装没听出朱说的言下之意,故意做出大吃一惊的模样:“我还以为朱弟性情腼腆,难不成你是想让小娘子们留下,好同她们一同看这杂剧么?”

朱说:“……”

他深吸了口气。

——这分明是在颠倒黑白!

不等朱说认真辨说,身后就传来无比清晰的“噗嗤”一声。

朱说:“……”

他的毫无反应,对方却还不收敛,甚至变本加厉,很快就传来一阵对方没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来。

幸好瓦舍内本就人声鼎沸,嘈杂万分,他的笑声混杂其中,倒不会惹得别人侧目。

朱说皱了皱眉,不禁扭头往身后看去,想瞧瞧究竟是谁如此失礼。

陆辞也微侧过头,将目光投向了后方。

只见一生得俊美眉目,气质则截然不同于陆辞,偏于风流倜傥的青年文士,在那旁若无人地捧腹大笑,几乎形象全无。

这夸张反应,直让坐他身边的绝色歌妓楚楚,也跟着一脸无可奈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饭店

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豪华饭店,“其门首,以枋木及花样沓结缚如山棚,上挂半边猪羊,一带近里门面窗牖,皆朱绿五彩装饰,谓之‘欢门’。每店各有厅院,东西廊庑,称呼坐次”。这些饭店以丰盛的菜肴吸引食客,“不许一味有缺”,任顾客挑选:“客坐,则一人执箸纸,遍问坐客。都人侈纵,百端呼索,或热或冷,或温或整,或绝冷、精浇、膘浇之类,人人索唤不同……须臾,行菜者左手杈三碗、右臂自手至肩驮叠约二十碗,散下尽合各人呼索,不容差错”。意思是说,你一进饭店,马上就有人招呼座位、写菜,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很快菜便上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