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3页)

陆辞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浊气。

……并不想要这种安慰,谢谢。

在家中稍作几日修整后,陆辞和其他四人,就重新收拾细软,带足盘缠,要乘车西进,赴汴京赶考了。

相比较边远地区的举人,从密州到汴梁的这段路途,简直称得上短而通畅了。

哪怕是乘着驴车,观赏着沿途山光水色,优哉游哉地前行,一个月里也铁定能到。

但这种带截止日的重要事情,当然是早去早安心。

更早回家报信,届时将直接从家中出发的滕宗谅自不用说,陆辞这边五人,也都不是囊中羞涩的主,全然不似一些得解举人需担忧赴省旅费。

陆辞是极具忧患意识的未雨绸缪,短短几年,就攒下不为人知的大笔财富,而朱说受他耳濡目染,也养成了没事就顺道做点小买卖的习惯。

钟家受陆辞之益,当然也供得起独子去京中,且单是同行的人为陆辞这点,就够让他们安下一百个心了。

易柳二家分别为官户,吏户,积蓄颇丰,更不可能为此忧愁。

临出发之时,陆辞还欣然答应了李夫子的请托,给几位对方颇为看好的年长士人予旅费资助,免其受变卖田产、向人借贷、还得低声下气求人的窘境。

雪中送炭得来的人情,可比往后锦上添花要强得多。

即便他们不中,陆辞也不在意损失一小笔钱财——开这口的可是真心疼爱照顾他的恩师。

就冲这点,他都无论如何不可能拒绝的。

马车比驴车舒适,但要价也更为高昂。

在陆辞他们要去集市上做挑选时,出手向来最阔绰的柳七就以自己是‘保头’、又在几人中最年长、还总受陆辞照顾为由,大手一挥,豪爽地直接订下了三台马车。

四人推辞不掉,只有接受这份好意了。

然而一想到将面临五人三车的安排,当场就让陆辞心里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等真正出发那日,看着一副理所当然模样地将朱说挤到那第三辆车上去、然后笑着占据了自己身边的位置的柳七,陆辞只剩无言了。

……果然。

就如当日朱说成功利用替其他几人带汤这点,叫喝人嘴软的三人不好开口跟他争跟陆辞同房的资格,柳七也耍了一模一样的小心机。

朱说虽不舍得很,也还是去了。

“想叫朱弟让出这风水宝座来,可真不容易啊。”柳七假作感慨万千状,很快就装不住了,笑道:“致辞的稿子,摅羽弟可写好了?”

他心思其实最为玲珑,当着别人面时好与陆辞逗趣,私下里,却知玩笑分寸,并不真的惹恼了陆辞,极顺畅地就将‘陆解元’那三字给改口回了往常的‘摅羽弟’了。

陆辞颔首,闻弦音而知雅意道:“不知柳兄可愿斧正一二?”

柳七笑道:“斧正当不得,替你瞧上几眼,却是极乐意的。”

陆辞莞尔,将备好的致辞稿翻出,递给了柳七。

柳七默读一次后,见通篇简洁明了,措辞亦得体有礼,落落大方,不由再一次感到讶异了。

他笑着还给陆辞:“平日我还常道朱弟年少老成,实际上,还是摅羽弟要厉害得多啊。”

陆辞大大方方道:“我不似你们擅诗晓词,充满灵性,也就只有写这些有定式的死文章上不出差错了。”

柳七面色古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许久以前,我便想问了。摅羽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且人情练达,受同窗爱戴;又世事洞明,受夫子看重。而你的文章,我也读过不少,不乏笔墨翻澜,飞沙走石之势……现你得中解元,众人皆认为是名至实归。已至此步,你怎还是这般谦逊过头,总有些‘不如我与朱弟’的荒谬念头呢?”

陆辞愣了愣,正要开口,就想起另一事来。

这倒是提起徘徊他心头已久的那茬的好时机。

“柳兄如此过誉,我愧不敢当。得此解元,也有七分运气。”陆辞将这话题淡淡揭过后,紧接着就道:“此去省试,柳兄可愿与我立下一场赌约?”

柳七果然立马就来了兴趣。

倒不是他嗜赌成性,而是他一想到这建议,竟然是出自稳重成熟得有时连他都自愧不如的陆辞之口,就透着股十足不真实的气息,变得十分有趣了。

他兴致勃勃地追问:“愿闻其详。”

陆辞道:“不赌别的,就赌此试结果,条件也很简单。你若中了前十,我便应你随意一件事,反之亦然。若是你我都未中,此约就当作废。”

他想的,是争取让柳七改名,希望能让人从那首《鹤冲天》的影响中尽早摆脱出来。

柳七却摇头:“那可不好。”

陆辞挑了挑眉:“柳兄认为如何才好?”

柳七懒洋洋的,重新露出不正经的笑来:“光赌前十,又有什么趣味?要赌就赌省元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