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第2/3页)

譬如此时猪肉价贱,为贵人所恶,贫者亦不喜食,创造出‘东坡肉’这一菜式的苏轼怕是还未出世,但对陆辞而言,却绝无可能难得倒他的。

“……”

小皇帝这是在做什么?

他反反复复念了几次,着实还是搞不清楚,小皇帝之所以给他寄来这么一封长篇大论地形容‘羊头签’等菜肴美味程度、又催他回京的信,究竟是受了何人启发。

是想勾起他馋虫,以美食诱惑他早些回京么?

陆辞在随意地猜测一阵后,也就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桩小事了。

他将小皇帝的信先收好,放在暗格之中,再从中取出用火漆印严密封上的密信,放在烛上略微一烤,就映现出用橘汁写下的暗号来。

信中内容极短,仅简单地告诉他,党项李德明之子元昊,近来行踪飘忽,常常出府。经刺探,查明是在某处暗巷小阁中,打着宠幸歌妓的名号,与两名宋人密会去了。

——宋人?

陆辞挑了挑眉。

他对历史的记忆实在是模糊不清,只隐约有李元昊此人曾兴风作浪的印象。

但具体是怎么起的风浪,就一无所知了。

这么看来,竟还有‘宋奸’从中作祟。

烛火明灭,小幅度地跳跃在陆辞若有所思的面庞上。

他的食指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在木桌上,心念电转。不知过了多久,他骤然止住将将要再叩下去的指节,披起随意搭在椅背上的大氅,就往外走去。

李元昊自以为他谨慎起见下,进行的暗度陈仓,势必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却不想有一双双来自秦州的眼睛,已紧紧地将他的一举一动给盯上了。

自打半年前,陆辞就从他骤然减少的前往榷场的行踪轨迹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李元昊这人,虽性情阴晴不定,却是个自诩有雄才大致的,对于美色,更向来颇有节制,如今却连榷场都鲜少亲自盯着了。

抛开李元昊当真遇上难得一遇的红颜祸水,色迷心窍的微小可能不提,余下的线索,统统指向另有图谋上了。

再看李德明对李元昊极为器重,在其余数子无能的情况下,明摆着要确立他承嗣的架势,这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自然不可能是为提前篡位做筹备,而恐怕是针对大宋的了。

陆辞命人加紧了调查李元昊的力道,然李元昊极其小心谨慎,每回仅带固定的心腹数人,非议事时也派兵士将那秘宅守得密不透风——既是为防着里头的人耍花样,也是为防止走漏风声,一时间让细作无从下手。

直到半年过去,自认天衣无缝的李元昊略微放松警惕,才有了细作的可乘之机。

对此做梦也不可能想得到的李元昊,在得到兵士通报后,便风尘仆仆地往李德明处赶。

一进屋,身上的冰雪寒气就被四周的温暖衬得很是格格不入,让他不禁蹙了蹙眉,将外衣褪下,恭敬向面无表情的李德明行了一礼:“爹。”

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子嗣上下打量一番,李德明到底被他的乖顺态度所软化,心里的火气,也稍稍消退一些了。

他微微颔首:“坐。”

李元昊大方落座,目光沉静地看向李德明,一言不发。

李德明到底没忍住,开门见山道:“你私养的那两个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元昊沉默片刻,忽不答反问:“不知在爹爹看来,穿惯了绫罗绸缎,为那么些劣茶向汉人卑躬屈膝后,还能守得住衣皮毛,事畜牧的英雄气概么?”

身着红缎的李德明勃然大怒:“不孝子!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李元昊轻哼一声:“我不过是怕爹爹忍辱负重这么些年,最后落得弄假成真的下场了!”

李德明微敛怒火,沉声道:“你既知我是忍辱负重,那你可知,此事若走漏风声,宋人当如何反应?现羽翼未丰,你若轻举妄动,我多年心血,可就得功亏一篑了!”

李元昊信誓旦旦道:“爹爹之忧虑,我如何会不知晓?还请爹爹安心罢。我与那俩条好狗议事时,四周连半只老鼠都进不去,断无走漏风声的道理。况且宋人安逸惯了,又素来小觑我等,如何会紧密盯人?”

李元昊未说出口的是,在他看来,即使大宋那边当真知道了他与俩汉人的密谋,也不见得会采取任何举动。

充其量是派些满口之乎者也,不知所谓的老臣来,对他们居高临下的训斥一般,便赐下诸多赏赐作为恩赏,扬长而去。

若是大宋的开朝皇帝,或是太宗也就罢了,连当年的真宗皇帝,都是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还是目前在皇位上的那一乳臭未干的小子?

哪怕是被宋人吹得天花乱坠的太宗,说白了,也不过是欺大辽孤儿寡母未果,落得自己头破血流的无能之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