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第2/3页)

滕宗谅见陆辞一副没事人的淡定模样,不由挑了挑眉:“你就不担心他刻意刁难于你,让你无从下手,满篇计划付诸东流?”

“说出这样的话,”陆辞摇了摇头,笑道:“证明你太低估王尚书那能屈能伸的本事了。”

身为南人,能从北地出身为主的臣属中脱颖而出,饶是寇准朝其甩去再多白眼,到头来也奈何不得他的屹立不倒。

单凭这点便足以证明,以王钦若的本事,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只知逢迎拍马,投机卖好的跳梁小丑?

滕宗谅若有所思,陆辞又笑着说:“若你还怀疑,不妨与我赌上一把。”

滕宗谅睨他一眼,揶揄道:“非节假休沐,辞弟身为一州之长,岂能知法犯法,带头关扑?”

陆辞含笑看他,完全不为所动:“你只说你赌不赌吧。”

“……”滕宗谅轻咳一声,小声道:“若你最终拿他束手无策,就帮我打几回遮掩?”

自从把夫人从家乡接来,滕宗谅过的日子无疑滋润许多——起码家中俗务皆不必费心,都由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从将夫人接来的那日起,哪怕偶尔能从陆辞的高强‘剥削’下争得一丝空闲,他都不便涉足烟街柳巷,哪怕只是听听小曲,也随时要担心会有夫人派来的下人盯梢,回头告密去。

虽说夫人实际上并奈何不得他,但单是一张冷冰冰而爱答不理的脸,就够让他如坐针毡的了。

最可恶的是,这时的陆辞往往还落井下石,特意来坐座上宾,让他眼睁睁看着待他冷若寒霜的夫人待客时春风满面,心酸得很。

——若能让狡诈多智的陆辞帮着掩护一二,定能瞒过夫人吧。

陆辞意味深长地瞥了滕宗谅一眼,点了点头:“这有何难?”

滕宗谅原只是随口一扯,没料想他能答应,闻言微讶道:“你竟真应承了?”

陆辞并不作答,径直道:“若是你输了,三个休沐日作废,陪我留在衙署整理陈年卷宗。”

滕宗谅眉心一跳。

三日!

还得理卷宗!

就那堆由不知多少玩忽职守的前知州留下的烂摊子,堪称错漏百出,且因积累过多,让人简直无从下手,平日里连幕职官都心照不宣地不去碰触。

唯有陆辞不嫌麻烦,一有闲暇,除了逗逗狄青,便是梳理那些卷宗去了。

即便如此,断断续续地一年下来,还剩下吃灰最重的三成待理。

他下意识地就想讨价还价,结果一对上陆辞似笑非笑的目光,莫名就蔫了:“……成。”

要就这点还价的话,定要被这只狡猾的陆狐狸揪住话柄,道他未战先言败,士气不得大降?

陆辞笑眯眯道:“成交。”

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模样,滕宗谅眼皮一跳。

怎感觉又上当了?

在陆辞与滕宗谅做这赌局时,在京中拖延了整整五日才启程的王钦若,即使再不情不愿,也还是乘着船只沿渭水一路西去,这夜便歇在了凤翔府。

抵达凤翔府,也就意味着,距离秦州仅有两日之遥了。

离开封府越远,目所及处便越是荒凉,沿途偶还见到修建到半途,尚未竣工,就因先帝的临时撤令,而荒废在那的道观寺庙。

只是此时此刻,里面可不再供奉着虚无缥缈的天书,而是起到了简陋房舍的作用。

王钦若在船头往岸上眺望,只粗略一扫,就能看到其中一间里头,起码歇了十几名明显是拖家带口地赶路,临时在这歇脚的流民了。

因自身曾经主持‘天书下凡’事务,在目睹道观庙宇彻底荒废,竟成流民栖息之所时,王钦若不禁蹙了蹙眉。

尤其越往西去,见到的类似情况便越发密集,他终是忍不住问了:“现无旱无涝,亦不闻蝗害,怎会有这么多流民?”

一路沉默寡言的艄公听他问起,便据实相告道:“不瞒这位老丈,在我看啊,那些人可不是逃难去的流民,而多半是投靠亲属去了。”

王钦若错愕道:“投靠亲属?”

艄公只知王钦若是京官,却是既不知其名姓,也无从得知官职大小,且他在这渭水上来来往往多年,达官贵人也载过不少,自然有着底气。

见王钦若甚是意外,他便笑着解释道:“这位老丈有所不知,那位知秦州的陆三元,可在安置秦州兵的家眷上下了不少功夫。”

起初去的人并不多:毕竟难离故土,即便再思念从军的郎君,也渐渐就淡了。除非是日子当真熬不下去了,才在儿子三催四请的书信下,勉强举家迁去。

谁又会想到,到秦州后,不但能住上官署提前修建的简单房舍,还被分配了田地、种子和农具,还有人带着,教他们种起茶树来了?

起初还需儿子的饷钱来贴补家用,再到后来,一家人的日子真正过起来后,就有闲钱调过头来,给召他们来此的儿郎买这买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