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完结章(四)(第2/2页)

诸鹤想去看晏榕的表情,却又不敢离开他的怀抱:“我没有!”

晏榕不知这次是信了,还是已经没气力追究。

他靠在诸鹤耳边,呼吸像是被拉慢了时间的长钟,有种倒数计时的悲凉。

他轻柔的摸了摸诸鹤散落下来的乌发,想再笑一下,却终归没能笑得出来,只能在愈发急促的喘息声中开口:“没事……皇叔,孤……”

晏榕涣散的目光落在怀中人身上,却已经不能将他看得分明,“孤……在亲征前已经立了诏书,若是孤有何意外,朝中当重新尊你为摄政王,另封楼苍为烽火候,官至一品,重掌军权。”

他停了片刻,逐渐消减的声音染上几丝浅淡的不甘,“皇叔……楼苍那么爱你,定会为你金戈铁马,征战沙场。届时……你还会记得孤吗?”

诸鹤觉得自己好像非常想哭,比丢了很多很多珠子宝石还要难过。

两人贴得极近,可血腥气却完全盖住了晏榕身上的龙涎香。

诸鹤只好又努力往晏榕怀里钻了一些,却依旧没闻到熟悉的味道。

他抹了下自己的眼睛,委屈的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那你……就不能不死吗?”

晏榕第一次没有回答诸鹤的话。

诸鹤愣了几秒,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小小声的道:“晏榕……你怎么不理我了?”

他像是有些不死心,又再问了一遍:“那……我允许你再亲我一下啦……”

寂静的夜空里只有呼啸的风声。

诸鹤眼眶里最后一滴泪落了下来,却再也无人能给他丝毫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站在一旁的来喜才悄然的跪行而来,在晏榕身旁磕了三次头,略显尖细的声音在这种时刻显得越发突兀:“王爷……陛下驾崩了,您……节哀。”

诸鹤不知道什么才叫做节哀。

因为他以前从没有感觉到这么难过。

边关漫天的风沙很快带走了晏榕的最后一丝温度。

而一直过了许久,诸鹤才将晏榕交给来喜。

他缓缓站起身,推开身边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士兵,摆了摆手:“把烽火台点上。”

纵然每年都有新兵入伍,但在大历军中认识摄政王的将士也并非小数。

尤其是发生在新皇为保护怀中人而死……而怀中的人恰巧就长着一张和摄政王一模一样的脸。

更遑论连身上嚣张跋扈的气质都无比相像,只不过对比之前,现在的摄政王似乎有多了两分肃杀的意味。

烽火台上的火把很快点了起来,凄惶的月光和簇簇的火把印亮了诸鹤苍白的脸。

那张漂亮的脸上还染着晏榕的血,在灯火辉映之中,陡然间显出几分似妖近鬼的色彩。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城墙之下便传来一道带着惊讶的声音:“……诸鹤?”

鹤鸟可在夜色中视物,纵然城墙下一片黑暗,诸鹤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邬玉的身影。

只是瞬间。

诸鹤在城墙上的身形一晃,顷刻之间,大历士兵只见似有一只体型极美的灵鸟跃空而起,刹那间便遁入了夜色之中。

下一秒。

一柄锋芒极戾的长剑穿透了邬玉的胸膛。

邬玉刹那间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可还未来得及回过头去,那柄当胸贯入得长剑便被狠狠拔了出,带着他整个人向后倒去。

金属与银甲相割的响声划破夜空,北狄士兵刹那间慌乱一片。

而待大历士兵回头再去看,方才诸鹤所站的地方出现的那只灵鸟分明只是幻觉。

容色近妖的摄政王蹙眉看向城墙之下,原本还旗鼓振作的北狄刹那便失了主心骨,惊慌的声音穿透夜幕,就连城墙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经历过沙场的人自然都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温平单膝跪地:“摄政王,虽目前不知是何人助我等一臂之力,但臣是否要趁现在出城击杀敌军?”

诸鹤摇了摇头。

温平一愣,以为诸鹤是许久未曾打仗不明状况。

正要重新开口再劝,却见诸鹤已经转身向晏榕走了回去:“邬玉中剑重伤,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北狄再无一战之力。”

温平忙道:“摄政王,那我们不如趁现在……”

“我不想。”

诸鹤脚步没有停下。

对比以往摄政王的嚣张跋扈,诸鹤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格外轻浅,“我想陪陪他,我想现在就陪他回燕都。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