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第2/4页)

原本他一直觉得自己与太子相比,所差并不多。太子是嫡出,他的母族在朝中也是一等一的尊贵。自小开蒙,自太子太傅夏省身以下,各位名士宿儒从来都称赞他,才学不在太子二哥之下。

他一直不满二哥就因为一个“嫡”字,就能位居他之上。

可是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自己与太子的差距——昔日东宫那些幕僚,一个个深藏不露,却辅佐得太子治大国如烹小鲜。一旦东宫即位,这些人也会从幕后走向台前,顺理成章地成为新君的左膀右臂。

但这一切他都没有。他手下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和没有脑子的酒囊饭袋——这调令竟然就往东南水师送过去了?还越过了兵部?

手握监国大权,三皇子还真的是有这个权力直接调动东南水师,而不需兵部尚书首肯。可是他刚刚主政就做这样的事,偏生还是为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理由……也难怪兵部一干人不满,难怪老太傅不满,难怪昔日都察院跟着自己混的那些御史也觉得脸上无光。

这就是他和太子的差距——太子身边的一切,都是为将来登位而设置的;而他身边的一切,都只是投机而重利之人,盼着在得他掌握大权之后能得偿所愿,中饱私囊。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太子的阴影之下挣扎着,却也同时纠缠上这些数不清的利益。

到了这时,他若还不能快刀斩下这些纠葛,那他就真的与大位无缘了。须知,他只是子凭母贵的皇子而已,论长,有大皇子,论实干,有老四,论爱,还有那个一直被养在暗处,护得好好的老六啊!

三皇子登时对自己说:周德瑜啊周德瑜,你要是跨不过去这个坎儿,那把椅子,就注定与你无缘了!

这位知道遇上了主政以来头回重大考验,他在脑海里飞快地转过一圈,马上做了决定,先伸手扶起了夏省身,一脸痛心地道:“老师,您教导我这么多年,您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众人一起抬头,瞅瞅三皇子,心想:难道真的将这位给误会了?

三皇子接着道:“下调令给东南水师,乃是因为渤海湾内海寇肆虐,扰得民不聊生。往来航运,不堪其扰,几近停滞。前日里我刚好面见了几位往来即墨的行商,深知海寇之乱不得不除,因此才下了调令给东南水师……”

这下可好,他当着这么多人说是调东南水师去剿灭北方的海匪,话一出口就再也不能反悔——三皇子一面说,心里一面滴血。明面上说是海匪,实际是某些人豢养的海上私兵。原想是到了关键时候控制一下海上商路的。

但此刻他为了将来还有希望能登上大位,必须做出一副秉持公义的模样,其实私下也是在和过去那无数纠缠在他身上的利益做切割。

“尚书大人,兵部那里,理应先知会。确是我刚刚上手诸般政务,疏于管理手下,以致乱了章程,周德瑜向大人请罪。”

他虚心地向兵部尚书请罪,直接上前一拜到底了,唬得兵部尚书跳了起来,拉着三皇帝就道:“三殿下,万万不可,小臣受不起。不过是程序颠倒,补一补公文即可。只是这东南水师北上,兵饷和修整船只的费用……”

三皇子的心继续滴血,嘴上却说:“我来想办法!”

兵部尚书登时露出满意的神色,赞道:“原来这只是一场误会——”

夏省身登时在一旁补一句:“那么便盼着水师尽快北进,剿灭北方为患多年的海寇,还百姓一处平靖的海疆。老臣在京中,日夜等待此等喜讯。”

这位太子太傅是个人精,他见三皇子改了口,说调水师乃是去剿灭海匪。但是关于“雪花糖”“雪花洋糖”的那点儿利益纠葛,谁还不知道啊?一心支持自己学生的夏大人,家里也天天喝着加入洋糖的甜汤“补身”呢。

夏省身这么说,也是逼迫三皇子不能再反口,更不能暗中继续指示水师攻击商船——若是东南水师北上之后剿不了北方海匪,那么他还会继续说道。

“多亏老臣今日到此,当面问了一个清楚。否则老臣险些向的皇上谏言,请求皇上将所有军务都交与大殿下处理……”

“既是一场误会,那便算了。”夏省身笑呵呵地,顺着三皇子的搀扶,起身缓缓离开。只是老大人眼中不无告诫之意,三皇子心中则不无怨恨之情,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

洋糖又双叒叕卖不出去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户人家。大家盘点了一下库存,再算算砸进去的钱,着实有些肉疼。

原想着借着三皇子监国主政的东风,顺势好好地赚上一笔,谁曾想到头来却是个坑。

原本听说三皇子还有心安排,封堵上渤海湾那条海运的商路,谁曾想最后尘埃落定,却是他自己干翻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