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番外五(第2/4页)

姜沛灵叹了口气,“姐夫我知道你对京城不感兴趣,但是凡事要有个度。”

“陛下今时今日可以由着你,是心里还有着那些愧疚,若时间久了他淡忘了,到时候镇远侯府、姐夫你,又该如何自处。”

姜沛灵看着隔壁屋子,压下嗓音:“况且韶安姐已经正名,你们两个之间也再无阻碍,回去也没人奈何得了你。”

叶久眸中带了些许惆怅,她叹道:“你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

“只是那吃人的朝堂,我怕了。”

姜沛灵看着她如今这般模样,心里有一丝心疼,不过短短两年,这人已经越发沉稳,也越发的沧桑。

人总要长大,但却是以这种方式。

“你说得对,是我一直在逃避,何况韶儿,也想兄长了吧。”

叶久故作轻松,深吸了口气。

姜沛灵抿抿唇,“所幸陛下现在还有耐心,你可以再思量思量。”

……

姜沛灵走后没几天,侯府便派人来了。

叶久正纳闷平时都是飞鸽传书,怎的突然大费周章派人前来。

来的人是东绯,两年前他假扮镇远侯,打了个幌子便带着这碍事的身份回了京城,如今突然回来,确实让她有些惊讶。

东绯面色明显不好,开门见山便道:“公子,先生病重。”

叶久在原地愣了足足十几秒钟,呆呆地问了一句:

“谁?”

“先生,公子您的白叔,快不行了。”

叶久顿觉五雷轰顶。

……

叶久没想到,自己的回京之旅,是那么的狼狈。

东绯说,先生早在两年前就患上了肺病,知道公子不愿回京,于是就没有声张,直至近日身体每况愈下,他觉得若再不告知,怕公子会有遗憾,这才瞒着先生,只身前来。

她和祁韶安听罢几乎是匆匆忙忙的收拾行囊便踏上了回程。

若说京城之内,哪一个人从头至尾、全心全意的帮扶她、支持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白叔。

从多年锲而不舍的找寻,到护送自己返京,甚至默默的接受了她和韶儿,又大办婚礼,桩桩件件,白叔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来疼。

她以为岁月很长,却不想转瞬即逝。

十几日的路程,她们生生缩成了五天,跑死了三匹马,颠坏了一辆车。

当她们马不停蹄的赶到侯府时,却发现门口已经挂上了白花。

叶久站在府门前,张张口,失了声音。

白叔终究没有等到她。

往日步伐轻盈、满面慈祥的老头,此时正静静地躺在祠堂偏屋的矮床上,胡须鬓角有些灰白,面色蜡黄。

直至闭眼,白叔都没有离开祠堂。

叶久在床边站了很久,看着下人们替老先生擦洗身体,梳发上装,看着急急忙忙赶来的邹兆以及原先部下老将趴在床前泣老泪纵横,看着萧栏枫拍拍她的肩膀,道了一声“节哀。”

她眨眨眼,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

“逝者如斯”“节哀顺变”“振作起来”……她这几天听了太多遍。

听得有些麻木,听得有些莫名的烦躁。

姜沛灵抱着一摞书进来,放在了老先生身边。

她说,老先生让她读的医书她都读了,这些誊抄的本子就一并带走吧,路上检查检查,权当解解闷。

一边说着,眼泪哗哗的掉。

叶久看了一眼,转回头依旧盘在祠堂的小池塘边,像极了一条冬眠的蟒蛇。

林夫人每日都来,然后在门口看上半天,傍晚又走,没上前说半句话。

府上该主事的精神一个不如一个,于是接待宾客、叩拜还礼的活就落在了新任当家主母祁韶安和接任管家北宵的身上。

停灵七日,钉棺下葬,入土为安。

直到合盖之前,移动棺椁时里面突然传了一声脆响,叶久低头看去。

是一枚铜钱。

铜钱滑落到底部,被人捡了起来。

叶久看着手里那枚印着“康盛通宝”的铜钱,翻过来,背面“通州监造”四个字格外醒目。

那年除夕,那一盘快没了热气的饺子,那饺子里藏着的一颗铜钱。

一瞬间,叶久忽得掩面痛哭。

冷淡了这么些天的面色,在此时终于崩盘了。

似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大梦初醒般意识到,白叔,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年少到花甲,他把一生都给了林将军,给了侯府,又给了她,无怨无悔。

对于叶久突如其来的崩溃,所有人都沉默了,没人怪她坏了规矩,或是耽误了进程,有的人跟着默默流泪,有的人索性别过头不忍去看。

叶久以义子的身份,在棺椁前摔了盆,白叔一生无所出,那她就是他的孩子。

一个心怀愧疚的孩子。

……

正元二十六年,阔别朝堂近三年之久的镇远侯爷从渭南道调任回京,燕州官员喜极而泣,夹道欢送。至京城,皇帝特在宫中设宴,为其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