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页)

程归远怎么也想不明白,程郁为什么会接这么危险的工作,若是他孑然一身,倒也罢了,可他身边还带着程嘉言。

而当年,他为了安锦然放弃程郁的时候,程郁又在想什么呢?

无数的问题涌进程归远的脑海中,他这些年一直待在平海,即便是刚有了程嘉言最困难的那一段时间,也没有想过回到云京,直到今年才回到程家。

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

程归远之前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一股莫大的惶恐袭上他的心头,即使没有答案,也让他浑身战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记忆里程郁在草坪上奔跑的小小身影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像是现在的程嘉言一样。

程归远恍惚间忽然意识到,他与程郁之间,无论他要怎么弥补,可能都回不去了。

头顶的灯光愈加的明亮,他的影子落在白色的纸张上,纸上被泪水浸泡过的地方起了皱,上面的文字也都模糊了。

程归远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他将邮箱里的文件又看了几遍,到最后脸色苍白,一脸疲态。

于管家半夜有些口渴,想要出来倒点水喝,他刚一推门从房间里走出,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客厅沙发上有个黑影,他当即吓了一跳,连忙用着手电筒晃了一下,才发现那黑影是程归远。

于管家犹豫了一下,便想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离去。

程归远却是注意到他来了,对着他招招手,开口说:“陪我坐一会儿吧。”

于管家走过来,在程归远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无尽的沉默像是一块巨石压在程归远的胸口上,他想要找个人陪自己说说话,可这人有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最后还是于管家先开了口,问程归远:“先生今天是怎么了?”

于管家的话音落下很久后,程归远终于开了口,他没有回答于管家的问题,而是问他:“你还记得小郁的爷爷是怎么去的吗?”

于管家想了想,对程归远说:“我记得是肾脏出了毛病吧。”

他说完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今天程归远跟程郁去医院检查,难不成是他的身体又出了什么毛病。

“从前……”于管家从程归远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哽咽,他顿了一顿,又艰难地开口,“从前我一直以为我身体里的这颗肾,是安锦然捐给我的,今天小郁告诉我,当年是他捐的肾。”

“这……”

岂止是程归远这样以为的,当初白晨怎么跟程归远说的,于管家也是听到的,他也一直以为那个叫安锦然的青年救了程归远一命,所以,也能稍微理解程归远为难的心理。

他们一直以为安锦然是无偿捐献,他不需要程归远任何报答,可这个世上往往没有价钱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如今这样……

于管家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你说他以后……”程归远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程郁今天去医院做检查,各项数据倒都是正常的,可以后他的肾脏再出了什么毛病,怎么办?

程归远心里难受得厉害,他想起从前自己刚刚做完手术的时候,程郁很少与他视频通话,那时程归远既安心程郁没有发现自己的病情,又有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失落。

于管家劝着程归远说:“先生你也别太悲观,到时候或许也能找到合适的□□。”

程归远摇着头,即便程郁到时候能找到配型成功的□□,做了肾移植,可能还会出现排斥反应,能够完全康复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他之前也庆幸过于身体没有出现太强烈的排斥反应,现在才知道,他身体里的那颗肾脏是属于程郁的,他们本就血脉相连。

于管家不忍看他这样,别开了视线。

若是程归远从前单单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偏偏程归远这些年还一直以为那时救了自己的人是安锦然,甚至为了安锦然,常常要程郁受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后,程归远又一次开口,他问于管家:“你知道他这些年在平海是做什么吗?”

于管家:“我听说,是做记者吧。”

程归远点点头,“是做记者,专门查那些阴私的东西,好几次被人发现,被人打得不成样子。”

于管家愣住,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程郁这几年在平海会过地如此艰难,他已经找不到话可以来安慰程归远了。

事已至此,谁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于管家对此也只有叹息了,对程归远说:“先生以后可以待小郁好一点。”

程归远苦笑了一声,从今天知道自己身体里肾脏是属于程郁的后,他就一直隐约有一种再也没有办法挽回的感觉。

两个人在楼下的客厅里坐了许久,直到凌晨时分,外面的夜色渐褪,才回了各自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