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做人（第6/7页）

“就是，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露娜也说，“一边说朔轩前辈没有证据，一边自己拿着那些没证据的黑料到处说，你说那姓梓的既活着也不出来表个态，显见是假的。”

“他说的这些真相……”格莱斯顿元帅的目光沉了一沉，“其实我早就知道。”

“啊？”黛碧丝和露娜都吓了一跳。

“所以我才一直不去荒星……当然，这次是被强召回来，没有办法。”格莱斯顿双手叉起，痛苦地支住了额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始终没有说吗？”

“我知道，太危险了，他们一定会给你罗织出许多罪名，把你害进监狱，”黛碧丝说，“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爸你信我。”

“现在也不能说。”

格莱斯顿摇了摇头：

“在这当口，我若说了，就是造反。考虑到人们对遗留者的认知根深蒂固，士兵们不会无条件听令，我这边肯定输。

“接下来我倒无所谓，主要是这些年来忠心耿耿跟着我的那些人，他们的前程不要了？

“更何况，我在这里，必要时候，还可以暗中放水，把枪口抬高一厘米。若是换上别个的话……总之，对谁都没好处。”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而且，最关键的是，旧人类的事情，我只知道它是存在的，但是根本没有证据。不像遗留者制造的那些袭击，影音图像全都有，洗都洗不清。这就导致，你的表态根本站不脚，朔轩但凡能拿出一点证据……”

“哎呀，说到证据，”黛碧丝眼睛亮了一亮，“江澜说他过去看到了一些他爷爷留下来的东西……”

……

江家，所有血脉分支的话事者，此刻正在向主家的宅邸里聚集。

因为江家八百年来开支散叶，来者相当之多，用了一会功夫，方才大半到场，家主江铭在主位上坐下，开始召开会议。

会议的主题，是被摆在桌面上、每人一份的档案影印件：“老爷子留下来的，大伙儿看看，要不要趁着这次事情公开。”

“这是……”

与会者们先先后后拿起影印件，简单浏览了一下，惊呼声四起：

“天！”

“那是真的？”

“怎么会……”

“祖爷爷他居然，他居然！”

“难怪咱家祖训要求对荒星那边……”

“老爷子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心里堵了好多年，所以专程把这些档案传给了我，让好好存着，找个机会公开出来。”江铭说道，“这事关乎咱们全家家运，我不能一人决定，故此把大家都召来这里，听听大家的意见。”

厅子里轰然讨论了片刻，渐渐安静下来。

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当先开口问道：“爷爷留下的资料，这便是全部吗？”

“就这些了，”江铭说，“毕竟他不是核心人员，能接触到的有限。”

“那这次不行，不能公开，”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关于旧人类灭绝计划的阴谋论一直便有，这材料不全，很多地方可以做文章。他们只要稍稍操作一下，就可以把咱们归到阴谋论里，轻而易举地抹过去，我的建议是，先暂且不动，若是有别家爆料，咱们这些，到时候可以拿出来作为补充。”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

“证据不全，还是别胡乱说话。”

“你们看看老朔……唉，真的可怜，过去和他还没少合作，可惜了。”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小澜他现在还在军方手里，虽说报了平安，谁也不知道咱们公开之后，他们会做些什么。”

江铭的神情黯淡下来，自家儿子的安危，他当然是担心的。

众人意见达成了一致，都认为不宜公开。然而这时，江铭的终端却响了。

他垂眼看了一看，身躯顿时剧震：“老爷子打过来的？！”

厅子里瞬刻陷入了静默。江铭连忙点了接听：“爸，您……醒了？”

老人浑浊的声音从另一端响了起来。

颤颤巍巍的，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公开……公……开……”

与会者们有些慌乱地交换着目光。江铭咬了咬牙，答应下来：“是，我这就公开。”

老人那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些什么。

紧接着砰地一声，听起来是通讯器摔在了什么地方，随后便是静默。

静默是短暂的，一个惊惶的女声旋即在另一端响了起来：“江、江先生！江老他……刚刚走了。”

江铭屏住了呼吸。

戴着终端的手缓缓放下，腕带磕碰桌面，发出一声轻响，把他泪水滚落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

……

江家的资料上传到网络上，也是发出没多久，立刻便遭遇了删除。

然而，从发出到被删除之间的空当，已足够许多人把资料保存了下来，添上几笔涂鸦，骗过控舆系统的自动判定机制，继续在网络上疯狂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