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时濛“嗯”了一声。
时怀亦问:“昨天小傅来过?”
“是啊,在外面碰到,顺便喊他来坐坐,原以为他会在家里住一晚呢。”
李碧菡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又看向时濛,“说起来,这一点倒是和你母亲不同,要是换做她,无论如何不可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轻飘飘一句话,让时怀亦脸上差点挂不住。
后来李碧菡吃完提前离席,时怀亦重拾一家之主的架子,问时濛近来可有和他亲生母亲联系。
时濛说没有,时怀亦点点头:“少同她来往,别被她带坏。”
时濛垂眼不语,以为他不满,时怀亦说:“你伯母她就是怨我,对你没有坏心,你平时可多与她亲近。”
见时濛仍是无甚反应,时怀亦似乎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变成一声叹息:“她这些年不容易,你别生她的气。”
对于不想接收的讯息,时濛向来反应迟钝。
比如早上在餐桌上的谈话,直到两小时后站在展馆的咖啡厅里,他才回过味来,有些迷茫地告诉坐在对面的人:“父亲让我不要生她的气。”
只听“啪”的一声,妆容精致的女人把手中的菜单往桌上一拍:“凭什么不能生气,她又不是你亲妈!”
动静不小,引得厅里就餐的客人纷纷侧目,只有时濛波澜不惊,低头继续搅咖啡。
女人显然也习惯了他总是置身事外的淡定模样,自顾自出主意:“我看你还是搬出来吧,反正不缺钱,刚才厅里那两幅又拍了高价。要是嫌看房子麻烦,直接搬我那儿去,雪姐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自称雪姐的女人名叫江雪,是时濛的合作伙伴,也是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江雪今年二十七,比时濛年长三岁。按说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很难和平相处,可这些年来两人小矛盾有,却从没吵过一场架。
这里面有时濛性子冷跟谁都吵不起来的原因,也有两人都被对方看到过自己最落魄的样子的关系。总之从画手与伯乐,再到画家与经纪人,冰与火般的两个人互相扶持,奇迹般地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不了,住在家里挺好的。”然而再好的朋友也要保持距离,时濛拒绝道,“再说男女有别,我搬过去会耽误你谈恋爱。”
早就打定主意游戏人间的江雪耸肩道:“不必替我把‘约炮’用‘恋爱’美化,全世界的男人都不配。”说着转动勺柄,冲抬眸看过来的时濛眨了下眼睛,“——你除外。”
这次约在展馆附近,除了监督拍卖情况,也是为了商谈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谈及工作,江雪秒变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你说你,一点事业心没有,白瞎了一手画技,那些跟你同辈的青年画家挤破头抢节假日的展位,你倒好,特地叫人安排在工作日人流量少的时候,生怕金主爸爸长了眼睛能看见?”
时濛有点感冒,眉眼淡漠,神色恹恹:“节假日没空。”
“嗯嗯嗯知道你周六忙,周日呢,上赶着给老孙送画,让他中间商赚差价?”
“孙老师没有从中牟利。”
江雪哼笑一声:“也是,那种败坏艺德的事都让他干了,还想在这圈子里待下去,他也只能安分点。”
时濛说:“当年的事,孙老师可能并不知情。”
江雪这根炮仗猝不及防地被点着:“好,就当他不知情,再撇开你家那位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不算,你亲爸亲妈呢,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你受欺负?”
她语速极快,也极其犀利,句句直戳要害,“还有那个姓傅的,他当年怎么对你,你都忘了?”
咖啡从滚烫到冰凉只需短短十分钟。
江雪别过身去平复呼吸,转过来时已然重归平静。
“抱歉,总是把我的经历带到你身上。”眼眶还是红的,江雪笑得勉强,“我这个当朋友的真是,也不盼着你点好。”
“……没有。”
不通人情世故如时濛,也知道江雪是关心则乱,毕竟她有过相似的经历,不计后果的勉强最后落得惨淡收场,无论作为过来人还是朋友,都不希望看他重蹈覆辙。
时濛虽然迟钝,可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自有辨别能力。
“他……小时候对我很好的。”时濛说。
江雪狂翻白眼:“好好好知道了,就那点好你能翻来覆去说一辈子是吧?”
时濛抿唇,想起昨天被傅宣燎抱着抵在墙上亲吻,复又开口:“他最近对我也挺好的。”
江雪抽了张纸擤鼻涕,放弃了劝说:“好好好,你说好就好。”
两人又聊了点别的。
虽然多数时候,时濛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无关的事不屑一顾,可今早时怀亦用了“带坏”二字时,时濛想到的是——既然她这么坏,你为什么还把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