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第6/8页)

楼喻放下茶盏,正色道:“范公子,陛下已经诏令十二将领前往封地交接军权,还能有假?”

“所以范某才佩服世子。”范玉笙悠悠道,“不知世子离京前可有打算?”

“什么打算?”

范玉笙眸色深深:“杜三郎如今在紫云观聆听道法,谢二郎如今断腿卧床。世子是个聪明人,需知谢杜两家并非病猫。”

这两家人对楼喻一定恨之入骨。

楼喻人在京城,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若是他离京呢?

而今世道荆棘满途,在路上出个意外简直不要太正常。

范玉笙话中的意思,楼喻听明白了。

他举起茶盏:“我敬范公子一杯。”

虽不知范玉笙到底是什么心思,楼喻还是收下这份善意。

范玉笙笑容更盛:“有机会,定要去庆州一游,一定很有意思。”

“欢迎之至。”

其后二人不再多言,几杯茶下肚,楼喻告辞欲离。

没走两步,身后范玉笙忽道:“风波亭外,孤冢无依。”

楼喻怔愣几息,回身郑重拱手:“多谢。”

范玉笙摇着扇子,笑容轻浅:“今日木桃,他日琼瑶,还望喻世子不要忘了。”

“定不会忘。”

楼喻回到行馆,将霍延叫到内室,沉默片刻后,才向他转述范玉笙的话。

霍延怔愣当场。

之前街市相遇,范玉笙便提过母亲与大嫂的埋身之处,但未明说。

缘何今日要告诉楼喻?

霍延心脏砰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沉声道:“许是陷阱。”

楼喻惊讶地看着他,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他正色道:“不论是不是陷阱,咱们如今都被困在京城,不能前去探明。你放心,我会派遣京城暗探,秘密前去一探究竟。”

霍延却摇首:“不必。培养暗探不易,若是那处早有埋伏,必会损兵折将。”

楼喻心尖蓦然盈满酸涩与感动。

霍延如此为大局着想,是真正将庆州放在心上了。

他听霍延道:“不必担心。若母亲与大嫂当真葬于风波亭外,待离京之日,我定遥拜叩首。若不在,咱们亦无损失。”

眼下境况复杂,他们不便轻举妄动。

若是他日有机会,他定会在母亲与大嫂墓前谢罪。

十日后,皇帝终于下令,允许众藩王、世子择日离京,返回封地。

军权到手,皇帝可以高枕无忧了。

至于叛军,朝中自有忠臣良将去镇压,他根本不惧。

唯有手握军权的藩王,才会让他辗转反侧。

如今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皇帝不用再担惊受怕。

即便他死了,他的血脉也能坐稳江山。

行馆里,众藩王、世子颓丧收拾行李,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这个是非地。

冯二笔悄咪咪问:“殿下,咱们就这么大张旗鼓回去?要是路上碰到那些凶残的流匪怎么办?”

“这不更好吗?”楼喻笑道。

冯二笔:“啊?”

“别想了,”楼喻轻敲他脑门,“你只要记住,明天路上不管发生什么,都紧跟着我,保持沉默就行。”

冯二笔眼睛一亮:“殿下,奴记住了。”

他就知道,殿下不可能没有准备!

与此同时,谢侯爷和杜尚书都在自家书房密谋。

楼喻入京以来,他们两家被搅得鸡犬不宁,两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楼喻?

谢侯爷对密卫首领说:“离京二十里地,有一处山谷,届时楼喻车队经过,他不过二百护卫,并无多少战斗力,你等假扮流匪,务必让他不死也残。”

杜尚书也对密卫首领说:“离京二十里地,有个葫芦谷,中间有处窄道,尔等趁楼喻车队过道时,将其队伍冲散,定要给楼喻一个教训!”

两家不谋而合,皆打算在葫芦谷动手。

翌日一早,万众期待下,京城城门大开。

一众藩王、世子离开行馆,各率护卫返程。

皇帝仁慈,言这次藩王入京带的府兵不必收编,就当诸王的私人护卫罢。

诸王还得感恩戴德,盛赞陛下仁德泽被天下。

他们怀着满腔憋屈与愤怒,踏上昏暗纷乱的前程。

楼喻坐在马车上,问霍延:“前方就是葫芦谷,都准备好了?”

霍延颔首:“都已准备妥当。”

若是有心人查探楼喻队伍,便会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

周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府兵队伍里。

葫芦谷,顾名思义,形状似一个卧倒的葫芦,中间有一条极为狭窄的道,马车也只能堪堪行过。

蒋勇让府兵排成纵列,依次通过峡谷。

峡谷两侧,分别有一伙人马屏息等待。

巧的是,这两方人马为了不败露行迹,均静谧无声,不知对方存在。

近了,更近了。

庆王世子车驾终于抵达窄道入口,只要驶入,马车根本无法掉头逃跑,府兵也转不过身及时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