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页)

那头很迟才接。

“瞳……”

一阵抽泣声传入耳朵,江虞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裴初瞳哽着哭腔说:“可可,饭不吃了,我现在在首都……”

“你别哭,怎么回事?”

“我爷爷没了……”

……

ICU病房外,裴初瞳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呆滞的双眼里流着泪。

几分钟前医生刚宣布病房里的老人脑死亡。

月初,爷爷旧病复发进了医院,情况时好时坏,而她在剧组里抽不开身,这么多天都没能回来看望。今天新电影杀青,她刚回江城,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好好休息一晚,明早飞过来。

今天早上她给家里打电话,奶奶很高兴地说爷爷能自主呼吸了,还能坐起来跟人聊天。

谁知到了中午,病情急剧恶化,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彼时她刚走出江城机场。

爷爷躺在ICU里,浑身插满了管子,强撑着一口气,硬是等她赶到病床前,看了她最后一眼,才安心离去。

她在病房里崩溃痛哭。

那一瞬间,她满脑子都是自责,如果自己能早点回来,或许爷爷看见她,心情好了,病也就好了呢?

父母亲戚们都在商量着后事,奶奶因为哭晕过去而躺在普通病房里,裴初瞳就这样靠坐在墙边,像只没有灵魂的木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走廊尽头而来。

“哎,小阮来了。”

“小阮……”

亲友注意到了来人,声音此起彼伏。

“裴叔叔,爷爷呢?”低沉沙哑的女声,透出些疲惫。

裴初瞳耳尖微动,猛地抬起头。

女人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长发低束在脑后,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面容清瘦,轮廓冷硬,依旧是那不苟言笑的样子。

呵。

阮暮。

她终究是又见到她了。

“一直在等你,没等到,刚走不久,你去看看吧。”裴父沉痛叹气,指了指病房。

阮暮拔腿冲进去,来到床前,只见老人静静躺在那里,神情安详,干瘦的手臂露在外面,皮肤尚有血色,更像是睡着了。

“爷爷……”她哽咽地喊。

眼泪止不尽往下流,阮暮站直身体,缓缓抬起右手,冲老人的遗体敬了个军礼。

然后“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于她而言,裴爷爷恩重如山,今天自己来晚了,没能见到老人最后一面,留下的是一辈子的遗憾……

如果当年没有坚持离开就好了。

跪了许久,阮暮颤巍巍站起来,抹掉了眼泪。这会儿裴家人已经联系了殡仪馆,护士也进来了,她不舍地看了老人一眼,转身出去。

裴初瞳蹲坐在角落里看着她。

四目相对。

[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以后我们各自安好。]

[我接受你的任何决定。]

回忆汹涌而出,往事在眼前浮浮沉沉,彼此仿佛还是当年的模样,一晃,又回到了小时候。

阮暮嘴唇动了动:“瞳瞳……”

她蹲下来。

裴初瞳只是看着她,不说话,红肿的眼眶里含着泪光。

阮暮试图伸出手去触碰。

裴初瞳身体缩了缩,阮暮伸出一半的手悬在空中,僵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半晌,她默默收回了手。

……

裴爷爷的遗体被运送至殡仪馆,经过商议,裴家人将告别仪式定在后天上午。

这两天阮暮就住在裴家。

不同的是,以前她与裴初瞳自小住的那间房,已经成了裴初瞳一个人的房间,如今她只能暂时住在客房。她在一楼,裴初瞳在二楼。

第一个夜晚,谁也没找谁。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白天裴初瞳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不见人,水米未进,急坏了裴父裴母。这边要操办丧事,安慰奶奶,那边要担心女儿,忙得团团转。

从黑夜到黎明,从黎明到黑夜。

裴初瞳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大脑里全然空白,好像自己的魂魄丢在了什么地方,不知是因为爷爷去世,还是因为见到了阮暮。她仰面盯着天花板,只觉得连呼吸都是不存在的。

——叩叩

“瞳瞳,可以开门吗?”外面传来阮暮的声音。

“我是木头。”

裴初瞳猛抽了口气,身体瑟缩起来,又舒展开,一个挺身撑起手臂,踉跄着跑过去开门。

阮暮捧着托盘站在外面,托盘上是一碗香气四溢的面条。

“瞳瞳……”

她眼中流露出欣喜。

裴初瞳睫毛轻颤,侧过身,让她进来,“砰”地又摔上门。

声响震得阮暮手臂一抖。

她走到桌前,弯腰放下托盘,“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煮了你以前最喜欢吃的打卤面,多少吃几口吧,别让叔叔阿姨担……”

话未说完,裴初瞳冲过来抱住她,突然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