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4页)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里,程苏然内心毫无波澜,村子里变化不大,住在这里的人多是老人和小孩,几乎看不到年轻面孔。

老宅倒是重新装修了一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它现在是姑姑名下的财产。

程苏然来得早,没有钥匙,只能站在门外等着,她和四个保镖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引得附近邻居围观。

大约半小时后,姑姑一家到了。

“然然啊……”

一辆黑色小车停在眼前,坐在副驾驶的中年女人率先下来,亲切又热络地喊她,但随后就注意到了她身旁的陌生面孔,“他们是谁?”

程苏然平静地看着她,不咸不淡道:“保镖。”

“哎这……”程秀芳皱眉,脸上褶皱挤在了一起,欲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然然啊,你这是把我们当贼防嘞?还带保镖,我们会害你不成?都是一家人,也太伤感情嘞……”

多年未见,女人又苍老了许多,鬓边生出几缕银丝,五十出头看着像六十多岁的,面相愈发显得尖酸。

身后的姑父倒是面色圆润,看起来精神头不错。

表姐没来。

“仪式什么时候开始?”程苏然懒得搭理她,直奔主题。

程秀芳满脸悻悻,也不好再说,一面飞快地打量她一面分神回答:“十二点嘞,等下子去村长屋头吃饭。”

程苏然点了下头,不再言语。

农村迁坟规矩奇多,这次迁的又是全村的祖坟,工程量极大,须得一户一户轮着来,这两天轮到程苏然她爸和她奶奶。按规矩,每个坟主有后代的由后代主持监督,先直系后旁系,没后代的由配偶来,未婚的则进不了祖坟,村里也不管。

一天办不完,程苏然在这里住了一夜,白天来村里,夜晚回市区酒店,非必要不跟姑姑说话。

姑姑却是很想跟她说说话。

第二天中午,爸爸和奶奶的坟迁完了,程苏然订了下午的机票,准备回酒店洗个澡再走,离开老宅前,姑姑拦住了她。

“然然啊,姑想请你吃个饭,你看好不咯?”

“我还有事。”

“一点点时间也没得?欸,然然现在长大了,出息了,一下子把我们家里忘得干净嘞,连养大你的人都不要嘞……”程秀芳低下脸,手背抹了抹眼角,什么也没有。

听见最后一句,程苏然蹙起眉,平静的面容出现丝丝裂痕,她轻声纠正:“姑,养大我的是钱,不是你,钱是我爸的赔偿金,不是你的钱。”

她从容吐字,语气肃冷,无形中给人一股冷冽的威压。

程秀芳不知怎么有点畏惧。

几年不见,翅膀是真的硬了……

“如果我爸没死,我这个累赘就不会落到你头上,你也就不用为了十几万块钱和一套老宅委屈自己了,对吗?”程苏然看着她冷笑。

被说穿心思,程秀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笑容僵在了嘴角,“你……你以为你那个短命爹又是什么好东西?街上打流的赖皮酒鬼,以前还想把你卖给别人家当童养媳嘞!你忘记了哈?他骗得你说出去玩,就是要卖掉你!”

“卖了我?”程苏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啊,”程秀芳愤愤点头,“那会子你才六岁,一点点大,到我腿上这里,你短命爹想二娶老婆没得钱,就寻思把你卖到外地村里去,他骗你说坐火车出去玩,你高高兴兴跟他就走咯,后来两个警察带得你回来,说你差点子被卖,多亏一个女娃子救下你,还把你短命爹也给捉回来嘞……”

她连说带比划,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程苏然听着听着,脑海中闪过模糊的记忆。

六岁,坐火车。

绿皮火车……

不是梦。

“零五年?”

“对啊,农历鸡年。”

“你说谁救了我?”程苏然睁大眼睛,猛地抓住了女人的肩膀。

程秀芳被她吓一跳,挣扎了两下,慌乱道:“我怎的晓得嘛,警察就说的一个女娃子……”

“是在哪个站?”

“栗……栗沧,板栗的栗,三点水沧嘛,好像叫这个。”

很熟悉的名字。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坐过火车?大概五六岁?]

[我印象里坐过的,但是具体几岁不记得了……]

[我十八岁的时候坐火车来江城,看见站台上有个小女孩在哭,就把这只兔子给了她。]

零五年,她六岁,江虞十八岁。

栗沧县是江虞百科资料上的家乡。

绿皮火车,一个女孩。

该不会……

模糊的记忆碎片仿佛串了起来,却还是拼不出完整的画面,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朦朦胧胧就在眼前。

程苏然脸色渐渐发白。

“然啊,姑不骗你嘞,你那个短命爹真的不是东西,打跑了老婆又想卖女,他……”程秀芳再无顾忌,一股脑儿将过去见不得人的事兜了出来,她要程苏然与她多亲近,家里能不能飞黄腾达,全指望了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