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4/4页)
幼帝只知道,这位苏子跟已经离开的冼花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是,他又跟伏传关系很亲密。
年轻的皇帝有些聪明,也不够聪明,没有自己情报渠道的情况下,他对谢青鹤的来意很困惑。
幼帝走进经堂旁侧的千山殿,谢青鹤已经把千山殿库存的笔墨纸砚各色颜料都清点了一番,随手招呼幼帝坐下:“皇帝想学什么画?”
幼帝压根儿就不想学丹青。所谓找丹青师傅,不过是拉拢阆家的手段而已。如此冼花雨已经离开,幼帝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自身难保,何谈拉拢河阳党人?
“朕不懂。苏子教什么,朕就学什么。”幼帝说。
谢青鹤也不拆穿他的懒怠,三千大道皆可通天,学丹青也是学做人的道理,那都是无所谓的。
“那今日我与皇帝讲一讲笔墨纸砚。”谢青鹤说。
……
谢青鹤讲道总是深入浅出、妙趣横生,而且,他不查堂提问,也不喜欢留作业。
第一堂课说笔墨纸砚,就是纵横古今,道术体用,没有引用任何经典古本,大白话讲得头头是道。不但幼帝听得连连笔记,连几个没什么文化的宫监都如痴如醉。
求知是人的本能。任何人都喜欢听自己前所未知的故事。
知识的记录为了追求效率和准确性会变得枯燥无趣,好的老师就是将分门别类的知识糅合复原成生活中的真相,用一种更风雅有趣的方式,有目的和方向的教授给学生。
谢青鹤讲的是笔墨纸砚,也是幼帝与宫监们前所未知的过往与真相,传授更像是分享。
“今日到此,我要出宫了。”谢青鹤放下毛笔,指了指幼帝身边曾对他瞪眼的宫监,“看你手脚麻利,以后堂上我使用的画笔颜料,都由你来打扫保养。仔细别弄坏了。”
那宫监刚学了如何保养笔墨,马上就被点名干活,正有点摩拳擦掌,突然想起,不对哎!我是皇帝的奴婢,凭什么给你收拾笔墨?千山殿自有宫奴伺候!
没等他抗议,幼帝又暗搓搓地踹了他一脚,他马上眉开眼笑:“是,师傅!”
谢青鹤将挽起的袖口放下,幼帝竟然起身跟着他走到殿前,有些眷恋地问:“苏师傅,下一课什么时候?明日再来好不好?”
谢青鹤一口回绝:“不来。隔日有课。”
幼帝连忙说:“那就是后日!苏师傅,朕等着您啊,您可早点进来!”
谢青鹤还是摇头:“来早了撞见宫禁,耽误皇帝上经课。待我吃了饭再来。”
幼帝被噎了个目瞪口呆。撞宫禁、耽误经课都是假的,你就是想吃了早饭再来吧!说得好像宫里没饭吃似的!
谢青鹤挥挥手,跟赶鸭子似的回绝幼帝:“我走了,别送了。”
眼看着谢青鹤飘然而去,幼帝站在学宫门口,吩咐宫监:“后日叫御膳房送吃食来学宫!多做几样好吃的,朕就不信,御膳还不如苏子家的早饭好吃!”
宫监甲与幼帝同仇敌忾地愤然点头:“叫苏师傅吃了一顿,以后都巴不得天天进宫吃御膳!”
宫监乙则忍不住感慨:“这位苏师傅讲课真好听,跟说书似的。”
宫监甲也点头:“若是苏师傅不讲丹青,给咱们天子讲经就好了。哎,那几个师傅,讲得人头大,冼姑姑也说讲得太艰深晦涩,耽误了咱们天子……”
幼帝摇摇头,将谢青鹤讲的好几句话都回味咂摸了一番,轻声感慨:“经文丹青书墨,道理都是一样的。苏子虽只授丹青之道,旁征博引,道蕴其中。朕得真人矣。哎,快,快回去。朕要将苏子讲的话都记下来……”
另一边。
“大师兄回来了。”伏传在门前迎接。
谢青鹤则快步进门,说:“替我准备笔墨。我今日为皇帝讲课,可录一册《丹青书》,日后放在藏库里,留诸后人。”
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