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大争(27)(第5/6页)

陈起抿着笑死死地盯着谢青鹤,看他挽在手边的弓,看他扔了一地的箭囊。见谢青鹤始终没下马磕头,他先憋不住哈哈哈大笑,策马挤到谢青鹤身边,生生把谢青鹤举了起来:“底下说相州营卫出了个神射手,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好孩子——是我家骄子!”

谢青鹤都被他弄懵逼了。不是五六岁的小孩了,居然也这么抱起来炫耀?你有毛病吗?!

陈起还在哈哈哈哈,底下陈利等人都跪着恭维:“小郎君神射。”

等陈起笑过瘾了,才把谢青鹤放在他的马背上,带着谢青鹤去与大部队汇合。

陈起打仗很接地气,不管这会儿地盘多大,始终身先士卒。所以,他的中军帐跟着他到处跑。一旦到了战时,想奢侈也奢侈不起来——就是个裸帐篷,地图,行军床,小马扎,冬天还有个火盆。

谢青鹤听见他沿途吩咐安莹去青州受降,才知道他刚刚在青枫林打残了青州军。如今青州已经没有足以抵抗陈家的武力,剩下的青州官员已经与陈起暗通款曲,预备好了开城投降。

陈起应该去青州受降,他却打算留在这里,看着底下人收拾战场?

“你知道为父带隽儿去打灯?”陈起得意地问。

“你懂事就不肯讨好为父。你是儿,我是父,古贤有彩衣娱亲,你就是花些心思讨好了我,又有甚可鄙可耻之处?你既然已经想通了,知道讨为父欢心,这事就揭过了吧。也不必多说了。”

陈起单方面认定谢青鹤苦练射术是为了讨好自己,心满意足地啧啧两声。

谢青鹤:“……”

就在此时,有人前来禀报:“郎主,罪将乌沅带到。”

谢青鹤回头就看见乌沅被捆成粽子,被两个卫士押在帐前跪倒:“他有何罪?”

陈起的侍从搬来刚升好的火盆,陈起坐在小马扎上,烤着自己的手,抬头看了跪着的乌沅一眼,说:“小郎君问,你有何罪?”

乌沅低头道:“仆护主不力,使溃兵杀至小郎君跟前。仆万死之罪。”

谢青鹤觉得陈起简直是无理取闹。战场之上,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可人在军帐之中,四处都是士兵将领,和陈起顶嘴是绝不理智的行为。他既然想保乌沅不死,就不能触怒陈起。

“这是儿的过错。今日战场上,儿越俎代庖,强要乌将军主动出击,才使后阵无法兼顾。”谢青鹤走到乌沅跟前,将他护在身后,“儿尚无军职,阿父慈爱,请以家法惩戒。”

陈起美滋滋地听着儿子服软,一边低头烤手,一边得意得嘴角都要飞起来了。

过了片刻,他才故作淡漠地说:“既然小郎君主动担待,便饶你不死。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五十军棍,下去吧。”

乌沅磕头谢恩,再三感谢小郎君饶命。

谢青鹤心想,若不是陈起要治我,你且没今日这场祸殃,可担不起这声谢。

陈起的中军大帐四面漏风,谢青鹤已经被冻得有点手脚发麻,便去陈起身边烤火,旁边服侍的夏赏连忙给他送来另外一只小马扎。谢青鹤这么不讲礼数,陈起有点不爽,又有点微不可闻的爽——旁人都敬畏他,越来越害怕他,只有他儿子,这个臭小子,不管他怎么凶,怎么打压,还是不怕他。

“无端端地来青州做什么?家里出事了?”陈起问。

谢青鹤指了指耳朵。

陈起见状慎重起来,吩咐道:“帐帘放下来,五丈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夏赏连忙带着人来压帐篷,封好帐帘之后,又去负责清场,安排卫士站哨。

“阿父知道阿母身边的茜姑是姜家派来的奸细么?”谢青鹤问。

陈起被他问了个懵逼。陈起对相州的控制是全方位的,他的老巢在相州,唯一的儿子也在相州,看得不可能不紧。然而,他这段时间也确实行踪不定。打青州搞了个伏击,单煦罡都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只有个大概方向,相州方面的情报就得更晚一步了。

不说姜夫人闹奸细的事情,连詹玄机遇刺的消息他都不知道:“奸细?奸细作妖了?”

谢青鹤也不认为这些事能瞒得过陈起。他把前因后果说完,陈起居然还有闲心问他的修法来历:“书库里有三山教遗本?你与隽儿读通了?……你竟不如隽儿?”

谢青鹤:“……”你儿子这个破身子,就是不如你侄儿。不服把自己气死?

等谢青鹤说完姜夫人清理内贼,常朝杀了几乎所有仆妇之后,陈起笑容有些冷:“这么冷的天,你披星戴月,长途跋涉,不惜冒着兵灾赶来青州,就是为了替姜氏乞命?”

“儿若不来,阿父先一步收到相州书信,会如何处置阿母?”谢青鹤反问。

陈起冷笑不语。

“阿父已经打下了青州,往前一步,就是秦都。秦廷在战场上无法阻止阿父,便去相州谋刺姑父,又使人在军中散播谣言,离间阿父与单父。一文一武,双管齐下,阿父中计了吗?”谢青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