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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里光芒耀眼,任何时候他都可以让自己置身舞台的中央,一举一动都是万人景仰,我使出浑身解数也融人不了他的世界,每次我都是尽可能地离他远些。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种显贵人士中,我倒像是成了个仰望者。
有时候在洗手间,补妆的八卦时间,总可以听到那些女士们提及他的名字。“他今晚好帅哦,全场的男人都是打领带,就他一个人系领结耶。”“你没见他笑的样子,真是秒杀!”“哦哟,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女的不咋样,虽然模样漂亮,可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就是,一点也配不上他。”“那个女的是谁啊?”“好像是他太太。”“啊,不会吧,我上次在嘉年华见到的他身边的女人可不是她。”“哎呀,这有什么稀奇了,这种男人哪能离得开花花草草……”
当我乍然走出来时,周遭顿时一片寂静。
顷刻间洗手间就只剩下我一人。
我对着镜子扑粉,那粉怎么也贴合不了皮肤,看着就像是浮着的,口红也过于浓艳,我就像个盛装上场的戏子,竟不知自己是为什么演戏。每晚散场后,坐着豪车穿过夜色阑珊的街头,我总是疲累得要睡过去,而费雨桥在我身侧依然气定神闲地跟部下通电话,指点江山运筹帷幄,头发一丝不乱,领结也一点没歪,他天生就是这个舞台的人。
有时候,也可以碰见很多相熟的面孔。比如我不止一次在某些场合上碰见过莫敬添和沈端端,两人俨然是一对恩爱伉俪的模样,莫敬添还跟我搭过讪,“四月,你长得可真像你妈妈。”我非常不乐意母亲在那种场合上被他提及,嘴上不好说什么,却尽可能地跟他们保持着距离。沈端端也是极不喜欢我的,每次瞥向我的目光,厌恶中总透着几分怨毒。
初九那天晚上我又在一个上午招待酒会上见到了沈端端,这次是她一个人。她似乎也刻意跟我保持着距离。几丈之外,几步之内,她似乎都是量好了的。刚好那晚费雨桥很忙,跟某部的一个大头头谈笑风生,顾不上我,我只得去花园中透气,倒也落了个自在。但是室外的温度很低,我裹着皮草披肩仍冷得瑟瑟发抖,挨了半个小时就扛不住了,只得进屋去找费雨桥,可是转遍了都不见他。
“他好像出去了。”费雨桥的助理说。
于是我又寻到花园,光线很暗,围着园子绕了一大圈终于远远地看见费雨桥似乎站在一株冷杉下跟人在说话。
我如释重负,轻步走了过去。因为是草地,走在上面是寂静无声的,距离两米远的时候费雨桥都没发现我。他侧对着我,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刚好就站在冷杉后,一点都看不到。我感觉费雨桥似乎在发脾气,正在跟冷杉后的人争执着什么,“你威胁不了我……没有用的,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你试试看,看我怕不怕……”
费雨桥的脸罩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感觉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我直觉这种时候不大好过去,因为我忽然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就在冷杉后,断断续续很难辨认,“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好啊,那就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你会来求我的……”
这让我尴尬不已,我显然不适合这个时候出现。费雨桥答应过我,他会解决好他的事,看得出来他正在“解决”,如果我贸然出场,倒显得我小气了。我轻手轻脚地转身撤离,刚撤到安全的距离外,手机忽然响了,芳菲打来的,“姐,晚上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吧。”
我有些犹豫,“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我在徐汇的‘夜色’酒吧等你,来不来随你了。”
我跟费雨桥助理打了声招呼,要他转告费雨桥,我有事先走了。我打了辆车直奔芳菲说的那家酒吧,见面芳非第一句话就说:“我要走了,今天也许是我们姐妹最后一次见面。”我吓一跳,本能地问:“你要去哪里?”
“暂时不告诉你。”芳菲指间燃着烟,很意外,她今晚没有化妆,素素净净的一张脸,令她嘴角的笑真切了许多,“我刚拿了笔钱,想远走高飞了,我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地方实在令我讨厌!”
“你哪来的钱?”
“莫云泽给的啊,我刚签字离婚,他付了我一大笔赡养费。”芳菲歪着头,玩味似的瞅着我,“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是好呢还是不好,他自由了,可你却不自由。嘿嘿……”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侍应生端上来的蓝色鸡尾酒,低语道:“他自由与否跟我没有关系。”酒有些酸酸的涩涩的,像柠檬水。
“知道你喝的是什么酒吗?”我还没来得及问芳菲为什么突然要走,她倒是很闲地跟讨论起酒来,“叫‘魂断蓝桥’,所以这酒是蓝色的,味道有些苦,就像电影里的那个女主角,因为不被新生活所容,于是自绝在那座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