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3/4页)

“糟了!再谈下去,天要亮了!”

“怎样?”雨农不解地问。

“小双!”我说,“好可怜!她只好在客厅里弹钢琴了!”我推着雨农,“你快走吧!我去叫小双来睡觉!”我往客厅走去。

雨农一把拉住了我。

“诗卉!”他叫。

我回过头去。他一脸的正经。

“你家需要再加盖一间屋子出来了!”

“胡闹!”我笑着推开他,走到客厅门口,我向里面伸了伸头,立即,我猛地向后一退,差点把雨农撞个大筋斗,我把手指按在唇上,嘘了一声。雨农吓得直往后退,瞪着眼睛,悄悄地、一迭连声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

“不要进去!”我说,喜悦使我的声音发抖,“他们在里面。”

雨农不知所以地站住了,我悄立在那儿,对客厅里静静地看着。是的,有人在弹琴,只是,我猜错了,弹琴的并不是小双,而是我的哥哥朱诗尧!那是一支很熟悉的曲子,仿佛在哪儿听过,只是,我一向没有记钢琴曲的习惯。靠在琴边的是小双,她的身子紧贴着琴,手支在钢琴上面,眼睛亮晶晶地、温柔地、默默地看着诗尧。那琴上的台灯,依然放射着柔和的光线,映在她那对翦水双瞳里。

诗尧弹完了一曲,抬起头来,他看着小双。

“怎样?”他问。

小双微笑着,像一个小老师。

“出乎我意料,”她说,“没想到你会把谱记下来,我似乎只弹过几次。”

“我听过三次,”诗尧说,“第一次是大家批评电视的那个晚上;第二次是五月里,你清晨坐在这儿练琴;第三次是上星期二的晚上,刚好我的节目播出一个月,那晚我回家很晚,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弹了好几遍,我在房里,用笔记下了每一个音符。”

“是的,”小双柔声说,“那晚诗卉在给雨农写信,我怕在旁边妨碍她,就坐在这儿弹琴。”

我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练习曲,这是那支《在水一方》!一个无心地弹,一个有意地记,这,不是很罗曼蒂克吗?我回头对雨农直眨巴眼睛。

“我已经交给乐团去写套谱,”诗尧继续说,“但是,这是你父亲的曲子,是不是版权所有?”

小双轻叹了一声,睫毛垂了下来。

“你拿去唱吧!能唱红这支歌,爸爸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你如果喜欢,爸爸生前还写了许多小曲,只是没有配歌词,等我哪一天有时间的时候,整理出来,一曲一曲地弹给你听!”

“你说真的?”诗尧说,“我们何不合作一番,给它填上歌词?”

“填歌词哪有那么容易!”

“你说过的,我们可以改写古诗词,就像这支《在水一方》,又典雅,又含蓄,又——宣扬了中国固有文化,总比那些‘我的爱情,好像一把火’来得舒服。”

“你有兴趣做,我奉陪!”小双爽朗地说。

“咱们一言为定?”诗尧问。

“一言为定!”小双说。

诗尧伸出手去,小双含笑地和他握住了手。我站立的地方,只看得到诗尧的背后,我心里可真急,傻瓜!还等什么?机会稍纵即逝,还不晓得利用吗?我急只管我急,我那傻哥哥仍无动静,只是,他也没有放开小双的手,我发现,小双的脸上渐渐泛上一层红色,她的眼睛逐渐变得柔柔的、蒙蒙昽昽的,像是喝了酒,有点儿醺然薄醉的样子。我踮起脚,伸长脖子,大气也不敢出,只希望诗尧能有一点“特殊表现”。但,他准是中了邪,因为他既不说话也不动。于是,小双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这一抽,才把我哥哥抽出一句话来:

“小双,你觉得我是很难处的人吗?”

要命!笨透了!问的话都是废话!这当儿,只要手一拉,把人家从钢琴那边拉过来,拉到你朱某人的怀里去,岂不就大功告成!我心里骂了几百句,眼睛可没放松小双的表情。她的脸更红了,眼睛更蒙昽了,一抹羞涩浮上了她的嘴角,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我什么时候觉得过?”

“可是,你总是那样盛气凌人啊!”诗尧的声音里竟带着点儿震颤。小双的睫毛完全垂了下去,把那对黑蒙蒙的眼珠完全遮住了。

“是吗?”她低语,“我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的,我可不会像黄小姐那样八面玲珑,知道别人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黄鹂?”诗尧深抽了一口气,“难道你也和诗卉一样,认为我对黄鹂有什么吗?”

“你对黄鹂有没有什么,关我什么事呢?”小双轻哼着说。

“小双!”诗尧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加重了,“让我告诉你……”我屏住气,竖着耳朵,正想听他那句节骨眼上,最重要的表白,忽然间,我后面紧挨着我,也伸着头在呆看的雨农站立不稳,向前一滑,我的身子就被推得向客厅里直冲了进去,我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我这一叫可叫得真杀风景,小双倏然间跳了起来,往后直退了八丈远,诗尧那句重要的话也来不及出口,回过头来,他恶狠狠地盯着我,那样儿好像我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我急于要挽救大局,就慌慌张张地、乱七八糟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