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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花开时候,
露湿胭脂初透,
爱花且殷勤相守,
莫让花儿消瘦!……
于是,我忍不住,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夜,从夜总会出来,我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滋味。私下里,我对雨农说:
“我有个预感,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要出事!”
是的,我的预感并没有错误,仅仅隔了两个星期,事情就发生了,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惊天动地!
那天晚上,诗尧说是要去看小双,说是有“要事”要和小双商量。
我说,不如让我做代言人吧!诗尧却固执地不肯,他阴沉沉地对我说,他保证不犯毛病,保证不出错,保证不说过火的话,保证不和卢友文起争执,也保证心平气和,甚至于:
“除了正事以外,我不说话,把自己当哑巴,这样总行了吧?”
“你听,”我咬着牙说,“只是想见小双,是不是?什么要事不要事,都是借口,是不是?”
“诗卉!”诗尧恼怒地叫,“我想我有权利见小双,用不着你来批准的!”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我慌忙叫住了他,怕他闯祸,怕他出毛病。那晚,我和雨农陪着他,三个人一起去了小双家。我却怎么样也料不到,防范备至,这一去,仍然引起了一场绝大的暴风雨!
是小双来给我们开的门,看到我们,她脸上立刻闪过一抹喜悦的光芒,显然,在我们来以前,她是相当寂寞的。她眼底眉梢、浑身上下,都带着寂寞的痕迹。我立刻猜想,卢友文一定不在家!小双把我们迎进客厅,她的眼光只和诗尧悄然接触了一下,就很快地掉开了。她让我们在客厅里坐着,给我们倒了茶。然后,她抱出小彬彬来,给我们每一个人看,像在展示一件无价之宝。那五个月大的小家伙,已经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像妈妈了。她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嘴里咿咿唔唔的,小手小脚,不住舞着踹着。雨农羡慕得什么似的,转过头来,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
“什么时候,我们也养这样一个娃娃啊?”
我在他胳膊上死命一拧,拧得他直跳起来。我看看屋内,实在按捺不住了,我问:
“卢友文不在家吗?”
“在。”意外的,小双说着,对屋里望了一眼,“在睡觉呢!”
我看看手表,晚上八点钟,睡的是哪一门子觉?我不好问什么,小双抱着彬彬进去了,我们听到她在屋内低声说着什么,好像是劝卢友文出来。卢友文在叽咕着,小双又很急促地说了几句话,于是,卢友文的声音抬高了一些,恼怒地、不耐地低吼着:
“你不知道我在想故事吗?你不知道我身体不舒服吗?你的客人,你去应酬,我在场岂不是碍你的事?”
小双又低声说了几句,接着,卢友文大叫了起来:
“面子!面子!面子!面子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我为什么要顾全你的面子?你顾全过我的面子没有?”
我和诗尧、雨农,大家交换了一瞥,看样子,我们来得又不是时候。诗尧的脸色难看得到了极点,使我不得不对诗尧警告地摇头。大家正尴尬着,小双出来了。她的眼睛乌黑,而神情木然。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头抬得很高,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她很快地说:
“对不起,我家的天才作家正躺在床上等诺贝尔文学奖从屋顶上掉下来,所以,他没有时间出来招待你们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很响,这是我一生听到小双说的最刻薄的几句话。但是,想到她那个卢友文,和他的“天才”、“写作”、“诺贝尔”,我就觉得,再也没有什么话,比这几句更“恰当”,更“写实”的了。
小双这几句话才说完,“砰”的一声,房门开了,卢友文上身只穿了一件汗背心,从屋里直冲了出来。我们都不自禁地一凛。我想,怎么这么巧,只要我来,他们家就要出事。卢友文看也不看我们,他一直冲向小双,用手指着她,他气冲冲地、脸色发白地说:
“你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说!”
小双的背脊挺得更直,头抬得更高,她那倔犟的本能又发作了。她的面容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
“我说的不是实情吗?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等着诺贝尔文学奖。小日本是什么东西?川端康成是什么东西?只要你卢友文一展才华,诺贝尔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是,你躺在沙发里等诺贝尔,躺在床上等诺贝尔,从来没写出过一本著作!所以,我想,诺贝尔准在咱们屋顶上蹲着呢,总有一天蹲不牢,就会从屋顶上摔下来,正好摔在你怀里,让你无巧不巧地去抱一个正着!”
卢友文走上前来,他的手重重地搭在小双的肩上了,他的身子又高又大,小双又瘦又小,他用力捏紧小双的肩膀,小双不自禁地痛得缩了缩身子。一时间,我以为他要打小双,就吓得我直扑了过去,嚷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