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我不找她,她自会自己找上门。”华夙把被吹开的黑绸拉起,遮到了发上,那黑绸宽大,她半张脸登时被掩住,可如此还不够,她还要把脸也蒙起来一半,好让旁人瞧不清她的面容。

容离仍惦记着那冲天的火光和黑烟,踟蹰问:“那业障是谁带来的,何时才会散?”

“旁人招来的,许是什么凶阵将成。”华夙说得甚是平淡。

容离心下一愣,“那阵若成,你会如何?”

“我会走。”华夙冷冷地嗤了一声,这才嗤出了一两分讥讽来,“我无暇同他们玩闹。”

既说是“凶阵”,又说“玩闹”,好似旁人精心布置的陷阱于她而言只是个无趣的把戏。

华夙又道:“我去看看此番摆阵的又是谁,你回去后切莫出门。”

容离颔首,乖乖应声:“我不会再像上次那般。”

华夙睨她,“你还敢记得上次。”

容离眨眨眼,大抵是因为死过一回,故而胆子也大上了许久,也不像前世那般循规蹈矩了。

华夙转身,身影蓦地化作黑压压的烟,被风一卷便不见踪影。

只余容离还在原地站着,她左右看了看,借着这黯淡的月光连路也看不清,可她不想再画灯了,索性一步步慢慢走着,似瞎子摸路一般,过了好一阵才回到兰院。

兰院里只她那屋亮着灯,蒙芫和姒昭那屋俱是暗的,屋里头连人都没有,还能亮什么灯。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阵,眸光定定看向蒙芫的屋子,脚步一拐,慢步走了过去。

嘴上答应不会再像上次那般自作主张,可此番一回兰院,入耳的话顿时变成了过耳的风。

容离抬手捏紧了狐裘,寒风萧瑟,吐气时一缕白雾化在了风中。

寒风撞得门扉咯咯作响,像是有人时不时叩门。

容离推开了蒙芫的屋门,从袖中拿出了画祟,还是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盏灯。

灯成后自半空落下,稳稳当当地落下了桌上,撞得木桌咚一声响。

灯托里燃着幽绿的火光,那火光稳稳亮着,未能被寒风撼动。

屋门大敞,地龙升起的暖意被一扫而光,屋中帘幔簌簌曳动。

容离借着这微弱的光,朝蒙芫的床头走近,将软枕一把掀开,看见了一枚三角红符。

那红符是新的,色泽鲜明,似乎才拿到不久。

符上隐约能看到上边是画了符文的,只是如今被折了起来,看不真切,也不知和秋寿庙里的是不是一样。

她伸手拿起,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将其捏了捏,觉察到里面竟好似包了什么东西。

容离拨开狐裘,把红符往腰带里一塞,转身拿起桌上的青铜鬼灯。

虽是用画祟画出来的灯,可分量却不轻,她一时低估,险些没能将这灯拿起来。

抬手时,细瘦的手腕微微抖着,五指俱泛了白。

像蒙芫这样惯于作恶的,身侧不该这么干净,竟连个缠身的鬼物也没有,想来除了身上带着辟邪之物外,屋中定也放了不少。

她俯身看向床底,忽地瞧见了一个硕大的木箱,那木箱甚是老旧,不像是蒙芫会用的东西。

这木箱不大干净,其上覆着厚厚一层灰,分明是许久未被擦拭。

木箱放得太靠里了,容离伸手往下探,竟还碰不到这木箱,她只得将半个身也探了进去,被飞扬的尘烟给呛得咳嗽不已。

指腹近乎要碰到那木箱时,她蓦地顿住,慢腾腾地退了出去。

画出来的青铜鬼灯压得她近乎抬不起手腕,腕骨一阵疼,好似扯了筋。

容离不得不放下这鬼灯,眸光悠悠地沉思了一阵,抬手往右目下眼睑抹了过去。

再睁眼时,她缓缓俯身,朝床底下看去,竟一眼看穿了那木箱,瞧清了箱子里装着的东西。

她看见了一团血光,血光流动着,汇聚成了一个婴儿身,那婴儿身微蜷不动,分明是个……死物。

好小一团,按理来说初生的婴儿不该这么小,箱中血光凝成的死婴却好似刚成形,像极了刚成形便从他人腹中掏出来的。

都说容长亭克妻克子,命里留不得子嗣,可她从未听闻蒙芫以前还怀上过,就算是落了胎,也……不该把死婴放在床下,这得多晦气。

这么一团死婴身上连鬼气也没有,只有赤红怨愤,若非她抹了眼睑,还看不出箱里藏着的是这玩意。

一个刚成形的婴孩,怎会余下如此怨愤?

容离敛了目光,拿起地上青铜灯,转而又朝屋里别处走去,在蒙芫的妆台和柜子里翻翻找找,又寻出了三枚一模一样的三角红符。

出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眸光朝床下扫去,仍是觉得古怪。不多停留,她五指一松,手中青铜灯咚隆落地,砸成了一道墨烟,倏然散去。

门外,玉琢的魂正在飘着,本是想迎上去说话的,可她蓦地一滞,硬是退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