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4页)
“关掉它。”
宁明志简略的吩咐,致心心领神会,关掉了监控。
老人十年如一日的,透过监控观察想要观察的一切,这还是第一次要求关掉屏幕。
仪器仍在运作,录像仍在记录。
只是宁明志不想去看去听了。
他要保存一份惊喜。
宁明志慢慢合上眼睛,等待钟应带他去见1947年的沈聆。
有了钢琴的钟应,生疏的手指总算有了练习的地方。
他和厉劲秋极尽畅快的玩闹演奏之后,才慢慢的用这西洋乐器,去琢磨改谱之后的《景星》。
浩浩汤汤的颂歌,变为了钢琴澄澈清泠的音调,极容易奏响繁华盛景。
钟应一边弹奏一边感慨,“沈先生定下筑琴演奏《景星》,实在是抱着极大的期待,冒了极大的风险。”
遗音雅社的演奏,聚焦众多乐界人士的目光。
十弦琴、十三弦筑、编钟的名号,足够吸引众多音乐爱好者慕名而来。
若是以悲器奏欢歌,遗音雅社及演奏者必然会承受狂轰乱炸一般的批驳。
所以,宁明志无法奏出合适的《景星》,沈聆便给他换了《猗兰操》。
幽幽猗兰,声哀志远,顺应了乐界对筑琴的印象,又能奏响琴家们心中的期盼。
直至宁明志投敌,沈聆才心灰意冷,再不说什么猗兰幽兰,专心致志的研究那首承载了所有未来的《景星》。
不过是一首曲子的更替,钟应都能寻回当初沈聆的心境。
他依照钢琴的声音,动手修改了《景星》曲谱几个音,心中差不多能够响起最适合筑琴的旋律。
钟应见厉劲秋饶有兴致的看他,就笑着递出空白的谱纸,问道:
“秋哥,不如我们一起来给宁明志写《伪君子》?”
“好啊。”厉劲秋就喜欢和钟应一起研究曲谱,他拿过纸笔,“我看他适合阴沉恐怖的降A大调,还是来段F小调……”
“降E小调怎么样?”钟应好奇建议。
“降E……”厉劲秋挑眉看他,确认一般问道,“你是不是把降E小调和降E大调记错了?”
降E大调是英雄悲怆的曲调,庄严肃穆。
但是降E小调奇异独特,甚至被誉为古怪的调性。响亮与舒适与它绝缘,旋律时常阴沉缓慢,升降调符号困难得让人对这种小调充满嫌弃,极少有人会将它付诸实践。
可钟应困惑低头,伸手弹奏出降E小调音阶,“是这个吗?是这个吧。我就想要这样的调性。”
厉劲秋见到手指不停敲响黑键,在降调升调中流畅穿行,就知道钟应说的确实是降E小调。
这种离经叛道折磨演奏者的不和谐旋律,简直是天才的专属。
厉劲秋不是天才,他不喜欢。
“你知道降E小调有多难吗?不停的在黑键上跳跃急行,只有贝多芬喜欢用这种困难的调性疯狂作曲,炫耀他独一无二的天赋与技巧。”
厉劲秋微眯着眼睛,强调道:“我又不是贝多芬。”
钟应笑着看他,“但你是厉多芬。”
“你能跟上我即兴演奏的乐思,也能领悟我想表达的情绪,所以你知道的,《伪君子》最适合降E小调。”
它阴暗迟缓,又变化多端,每一行低沉都是伪君子的阴暗狡诈,每一行高亢都是君子们的坦荡从容。
钟应笑着伸手,随性按下复杂的琴键。
他没有《伪君子》的乐谱,凭借之前厉劲秋随手击筑抹弦,奏响的短暂旋律,弹奏出了厉劲秋的思绪。
“改成四手联弹,我和你一起。”
钟应期待的说道,“送给伪君子一首《伪君子》。”
厉劲秋想拒绝,又觉得钟应期待的神情很可爱。
他可能永远无法拒绝钟应的任性要求,即使这样的要求很可能让他在演奏中按错琴键、弹错音,但是、但是——
送给伪君子的《伪君子》,弹错了又有什么要紧!
“好吧,好。”厉老师的妥协特别的快,“厉多芬就厉多芬。”
“看我不弹得老东西羞愧难当,面红耳赤!”
君子院始终响着钢琴曲。
音乐家们坐在钢琴前,似乎不知疲倦,哪怕夜晚都能听到琴弦恣意的回旋。
偶尔有低声探讨,开怀笑声。
彰显着弹奏钢琴的两位音乐家,如此的快乐轻松,丝毫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
又过了两周,载宁学派上上下下都知道载宁本家有两个钢琴师,在为载宁大师作曲。
他们充满困惑,满是好奇。
日本古典音乐的大师,也会专门请钢琴家作曲吗?
前来询问打探的声音,都被致心拦在了外面。
宁明志只关心一件事,只想等一个人。
终于,远山急切奔来,跪着汇报。
“师父,钟先生和厉先生请您去听琴。”
宁明志颓然的精神一震,“快,推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