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第2/2页)

平日里嫌他命不好、克父克母的那些个人也开始频繁问起了他的亲事。

叔叔沈倾问过他一回:“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你娘没了,只有我和你婶子才能给你做主了。”

沈倦全都给拒绝了。

他那会儿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因为小时候爹娘的缘故让他不信感情,最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概是因为心里装着别人。

可是这个人,他不能靠近。

他一路走一路想,步伐坦然,心里却犹疑。

礼部的人见了他都行礼,有个小吏却找过来:“大人,内务府前儿过来人问起往年封妃的礼。”

沈倦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小吏摇头:“许是后宫要大封吧。”

沈倦皱起了眉头。

又不是什么特殊的年份和月份,怎么会大封?

他说:“不急,我记得往年有旧历,去找出来就是了。”

说完,他就坐在桌边上琢磨了一下。

这两年一直在对南疆动兵,春天到了,北边的游牧民族熬了一个冬天,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前些年江南的税收银子几乎都在死了的义忠亲王手里头花完了,太上皇又爱巡视江南,当今上任的时候就剩了个一清二白。

国库里头只怕比他的脸还干净呢吧?

这会儿封妃,还嫌钱不够少吗?

不然就是当今找到银子的来头了。

他细想了想,别的地方动不得,那只能从这封的妃上头抠银子出来了。

如今天底下最富的,可不就是四王八公么?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史、王两家都还没落魄,史家两侯、王家王子腾,当今还在用,薛家只剩下了孤儿寡母,能动弹的只有贾家了。

沈倦想了想,难怪当初甄太妃着急把贾元春塞到公主、郡主的伴读行列里,这不是害她,而是要救她。

可惜那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甄太妃和太上皇的别扭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贾元春这么个小小的棋子。

他忽然想到了林涣——要给贾元春封妃,那必定当今的势力要开始示弱的,最好的示弱点不就是在江南那一块吗?

只要换下一个林如海……

沈倦急急忙忙地回去写信。

他再不管心里的那一点别扭难受,只迫切地想要让林涣赶紧回来。

“……江南时局动荡,速归。”

写到这里,他忽然又把信揉掉了。

上边如今正密切地盯着江南,他这一封信只怕根本送不到林涣那里不说,反倒可能会害了林涣。

沈倦出了一身冷汗。

不能,他得好好想想。

他躺在了床榻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骤然意识到的事情让他耗费了心神,不过在榻上躺了一会儿,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后……就梦到了远在江南的小弟子。

冰凉的手板,白皙中带着一点的红晕,小弟子忍耐的闷哼和隐隐的哭腔。

让梦里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明知道是梦,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心下骇然——难不成,他那一点儿龌龊心思,竟然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世人常说,梦是心中所想,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里的那一点儿隐秘想法,终在梦中展现。

若说之前的躲避让他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的话,这个梦几乎让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了。

他做了林涣十二年的先生,起初是看他可爱,也是慰藉。

孤单了太久的人总想要汲取一点儿温暖,哪怕那一点温暖可能不属于他。

然而,偷来的那一点不属于他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一生都回味。

更何况,他不过想要凿壁偷光,光却自己奔他而来?

而人总是贪心的。

他的一点贪心,慢慢地变了质。

梦里的他却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他变得更加贪心,直到——

细腻的皮肤在他掌心里变得滚烫,分不清是手心更烫,还是手下的皮肤更加灼烫。

沈倦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

一场荒唐而又放纵的梦戛然而止。

沈倦捂着脸瘫在床上。

沈伯达啊沈伯达,你怎么沦落至此?

竟然在梦里意/淫自己的小徒弟?!

他几乎逃一样地想要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让自己不问任何东西,不管任何事情,不见……任何人。

这样他才能躲过自己的心动,躲过世人的质疑。

可……

他舍不得。

一旦见了光,谁都会贪恋那点温热的,直到把自己灼伤,才会意识到那一点点的痛楚。

这是一段惊世骇俗的感情,足够让他粉身碎骨。

他可以永远地不告诉任何人,可以离他的小徒弟远远的,这样谁也不会发现他曾经有过这样一份龌龊的感情、肮脏的□□。

可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

窗外的一点曦光,在静默深沉的夜里,终究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