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院子荒了。(第2/3页)

屋里飘着茶香,对方给他斟茶,不断询问他异地见闻。

钟樾为了报答他的好意,便讲了骑着白虎云游太行山的经历。

“你是神仙?哈哈哈,莫要开玩笑了,你我有何不同?”

这是钟樾第一次喝茶,对方家境如此,拿不出什么好茶叶,但也许是泡茶手法得当,茶香久久留于唇齿之间。

钟樾喜欢这种味道,也喜欢手持茶盏时,透过杯壁感受到的茶温。

有空路过了,他就来看看,和对方说两句。

“这茶碗不错吧,青瓷,瞧这碗盖上的锦鲤,多逼真…”

“我家以前是名门,现在家道中落了,只留了这么一座旧屋,下雨便漏雨…”

翌日,钟樾拿着一大袋金币上门来。

“不不不,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我家曾是名门望族,不吃嗟来之食…”

“好了好了,就收下一个,你别一脸不高兴。”

又一日,雨停天晴,钟樾用那一个金币买来的材料,帮着翻新屋顶的瓦片。

下来休息时,对方拿来一个小玩意儿。

“不懂了吧,这叫风车,风来——”

“哎怎么没风?我吹——哈哈哈看见没,转起来了!”

“送给你的,买不起,这我自己做的。”

“不不不不用给我金币,都说了是送你的。”

在他家待过的片段,于钟樾而言就像走马灯一般,很多细节都不真切了。

只记得某一天,钟樾又接到了天的旨意,奉命铸造新的兵器。

他将自己关在屋里,足不出户,专心致志地锻造那枚利器。

他工作起来便不知日夜,转眼冬来秋往,冬去春来。

神兵已成,钟樾将兵器上交,骑着白虎游了一趟西湖,带回最好的龙井。

他没舍得喝,攒着再到姓曾那凡人家去。

院子荒了。

钟樾站在生满杂草的院子里,许久许久,才推开落了灰的门。

那门已是十分破旧,竟然不堪钟樾轻轻碰触,就这么轰然倒在了地上。

扬起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由室外投进来的光线中跳跃。

室内陈设已变,稍微能值点钱的家具都被洗劫一空。

当然包括家主最爱的那只青瓷茶碗。

钟樾依然常来,起风了来,下雨了来,坐在门前像那凡人一般听雨。

“风寒病死的,死得惨噢,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尸体不知道葬哪儿去了,也不知是哪个损阴德的,把他东西全卷起跑了…”

“那人在哪儿?”钟樾站在破旧的檐下,面色平静的问,“抢东西的人在哪儿?”

“不…不知道啊,当贼的总是四处跑…”

钟樾重新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荒芜的院子,被雨水打湿的地面长了青苔。

太短了。

一个凡人的一辈子,实在是太短暂了。

钟樾就这么坐着,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模模糊糊有白鹭的影子。

“哥哥?”白鹭缩回了手。

钟樾很快清醒过来,开口时嗓音略微沙哑:“怎么过来了?”

外头天色还没亮,鸡也还没鸣过,白鹭竟然就过来了。

“我…”白鹭愣了愣,说:“想来看看你。”

钟樾转过脸去,摆了个手:“去帮我拿一套毛刷来,问邱煜…或者问我家的猫,就知道在哪儿。”

白鹭这便出去了,钟樾长吁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他白皙修长的手慢慢摸到那个有锦鲤的青瓷茶碗,将破碎的碎片拼聚在一起,仿佛徒手便能将它拢合。

“是叫曾凡…还是曾永来着。”钟樾低声说。

他低头注视着破碎的茶碗,手指轻轻覆上裂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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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抱着一大排毛刷,走在回钟樾房间的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钟樾眼角泪痕的那刻,他心里便难受得很,又疼又憋闷。

白鹭刚要敲门,便感觉到一阵灼热,从腰后印记处传来,险些儿让他喊出了声。

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又烫起来了?

白鹭一手抱着毛刷,另一手捂着印记处。

灼热感还在延续,但经历过前两次,白鹭已经不那么害怕,腾出手来轻轻推开了钟樾的房门。

钟樾正背对他坐在桌案前,手下是那只青瓷茶碗。

在这时,钟樾的注意力十分集中,竟然没有意识到白鹭就站在身后。

只要钟樾手指一点点儿划过裂缝处,白鹭身上的印记便发烫。

白鹭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看着自己腰后赤红色的印记。

——那是锻造他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的记号。

白鹭被一下下烫着,脸色也微微发红,不知这时是否需要喊钟樾。

钟樾…就是将他锻造出来的那个人吗。

白鹭眨了眨眼,试探着喊了声“哥哥”。

钟樾即刻便停下了手,回头去看他。

白鹭身后的灼热感,就在这一瞬间奇妙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