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页)

国师是能通晓天机的命修,声音上达天道,他的祈福自然不一般。

晏画阑沉默,权且当做应允。

霜绛年知道国师对晏画阑有杀心,不轻易饶他:“国师的职责便是为陛下趋利避害,卜算吉凶。糕饼有毒,威胁的是陛下的安全,国师理当补偿陛下才是。”

渔回纳罕地看向他。

平时这只小东西低调得很,字也不多说一个,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伶牙俐齿。

国师睁开血色双眸,透过雪白的睫毛,看向霜绛年。

霜绛年漠然以对。

他双目失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国师投来的视线——就好像能把他看穿一般。

最后国师缓缓道:“是臣失职。那么臣会辅佐陛下全力获得轩辕真火,稳住王位。臣白翼,以天道起誓。”

一语落下,殿中所有人都齐齐一惊。

国师向来对晏画阑不冷不热,与辛夷叛党一直有所联系。没想到,今日他竟突然扭转态度,要帮助晏画阑?!

国师老神在在:“事关轩辕真火,闲杂人等不宜多听。陛下……”

晏画阑挥袖:“都退下吧。”

霜绛年刚要起身,晏画阑和国师便同时道:“你留下。”

晏画阑瞥了国师一眼,把霜绛年按下去,又加了一句:“躺下。”

两名族中身份最高的妖站着谈正事,霜绛年一只末等小妖躺着休息,简直闻所未闻。

他初时还觉有些不妥,后来国师语速太慢实在像催眠,他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迷糊间,他听到国师说:“征服轩辕真火需要战胜心魔,在心魔幻境中,陛下会遇到您心中最恐惧的事物。”

晏画阑桀骜道:“本王怎会有恐惧之物?”

“任何人都会有恐惧之物。”国师淡淡道,“不论陛下是否发现它、是否承认它,它都将出入于每一个噩梦中,最后出现在心魔幻境中,麻痹您、击溃您。”

晏画阑陷入了沉默。

他想起了那些令人心悸的噩梦。

清醒的他永远积极乐观,永远无懈可击,然而一旦昏睡,所有恐惧之物都会一一出现。

比如海,比如铃声;比如永生不死,比如哥哥的离开……还有,“晏辰”。

国师缓慢空灵的嗓音传来:“若是逃避它、忘记它,陛下就会永远迷失在幻境中;只有面对它、战胜它,陛下才能突破自我,浴火重生。”

这一次,晏画阑记在了心里。

国师走了。

晏画阑沉默地坐在榻边。

霜绛年醒了过来,对两人独处有一点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掉马。

对视的那一瞬间时间太短,晏画阑反应不过来的……吧?

晏画阑发觉他醒了,嗓音低哑:“你怎知道糕饼有毒?”

霜绛年忐忑地回答:“化形的时候饿了,我一时没控制住,便扑上去吃。没想到它有毒。”

对方缄默。

霜绛年不知道,晏画阑一直在注视着他,面上闪过失而复得的喜悦、无力感、难过……还有害哥哥中毒的自责。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光凭直觉证明不了任何事。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天真,认为一味倾诉自己的感情就能解决问题。

他在想,哥哥为什么非要离开,想哥哥为什么不肯表明身份。

也想,哥哥究竟为什么要吞食那带毒的糕饼。

最后晏画阑将相认的冲动压抑下来。

“饿了?”他情绪不明道,“我好吃好喝供养着你,何时饿过你?”

还是妖王对小云雀的态度和语气看来是没认出。

霜绛年暗暗松了口气。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晏画阑从旁边碟子里拿出一个糕饼尝了一口,细嚼慢咽,确认没毒,才递给霜绛年。

“吃吧。”

霜绛年抬手,又想起什么,缓缓收回:“这一枚,陛下已经咬过了。”

对于妖族来说,分享食物这种行为太亲密了,他不能要。

他不由想,晏画阑在王宫里经常这么做吗?轻易就对别人好,到处招惹狂蜂浪蝶。

心脏揪痛了一下。

霜绛年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被忘情发现了。

收到忘情的警告之后,他莫名其妙,也有些懊恼。

晏画阑招蜂引蝶与他有何关系?他有什么必要为此牵动情绪?

旁边,晏画阑把糕饼塞入自己口中,同样也在懊恼。

不相认就有诸多不便,不能投喂,不能同睡,不能过分亲密,不能腻在一起,想说的话也不能说……

衣料摩擦的轻响传来,霜绛年侧身而睡,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晏画阑呼吸一滞,黯然消沉的眼眸中突然充满了惊恐。

刚才他一直沉浸在哥哥眼睛受伤的情绪之中,现在才忽然想起,没认出哥哥的时候,他曾在小云雀面前暴露了怎样恶劣的本性。

天天威胁烹饪云雀、当解压玩具揉捏、用巨难听的歌声荼毒、扔着玩、逼吃虫子逼唱小曲儿……更别提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