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维多克的故事(第4/4页)
“她觉得有理,就同意早上再出发,但是连晚安吻都没给我就回到了我们的房间——她让埃米尔睡在我们的床上——关上了门,接着门又开了,她把我睡觉时穿的衣服扔到楼下,再次关上了门。
“所以我只能在客厅或者福尔摩斯的房间休息。我走进他的房间,环顾四周。我的上帝!又冷又空,床又硬又窄,书籍和文件无处不在,还有通宵燃烧的蜡烛流下的蜡油、一只装满烟头的烟灰缸、一座冰冷的小壁炉,周围根本没有木柴,一只大锡铁盒子、墙上还有各种各样怪异的犯罪分子照片。我宁愿睡在精神错乱的修道士的小单间里!
“回到起居室,我收集了许多靠垫,还有挂在椅子上的一条柔软的红毛毯,给自己在沙发上弄了个舒服的小窝,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这里,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尽管亟待他讲下去,可维多克随随便便侵入我们的——或者说福尔摩斯的——私人空间的举动令我火冒三丈。
“你到底有没有规矩,伙计?”我叫道,“除了照顾伤病和有一次需要找……呃,找东西,我从未踏足福尔摩斯的卧室,也不会考虑像你这样研究它。”
“也许你应该试试,”维多克说,“真正了解与自己共事的人不无好处,福尔摩斯的禁欲主义近乎殉道,你知道的。”
我提出异议,理由是福尔摩斯也有许多爱好,比如小提琴、歌剧院、博物馆和……
“他的药。”维多克说。
“讲完你的故事。”我说。
维多克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在这个房间里过夜,没和切丽一起待在楼上——这是最幸运的事,因为我相信如果睡在一个房间,我们两个都会死。半夜时我突然被一声叫喊惊醒,声音似乎来自街上,而且离我们很近,我立刻跳起来,抓过炉膛旁边的拨火棒,躲在门后,这时他们进来了,有三个人,黑衣蒙面,但我认出他们就是在‘黑猫’与我们对打的男人。
“我放倒了其中一个,但第二个和第三个给我造成了很大的——你们怎么说的?——困扰,第二个人听到楼上有动静,立刻蹿上去,拿刀尖顶着切丽和埃米尔下楼来,当时我正在和第三个人打得难解难分。
“我就不详细叙述随之而来的灾难了,但他们中的一个喊出了你朋友的名字,显然,他们刚才一直误认为我是福尔摩斯!毕竟这里是他的家,而且我穿着睡衣,我和福尔摩斯都是高个子,可我更英俊——
“好吧,我继续。这些家伙是专业人士,空间逼仄,我难以施展拳脚,我还需要保护孩子和他无畏的母亲,而且我脚上的鞋太软,无法踢伤他们。
“我设法控制他们,杀掉了一个,但脑袋被刀子划了,流了很多血,我自己的血和其他两个人的血混到一起,弄得到处都是。我对这个烂摊子道歉,不过你肯定能理解。
“切丽、男孩和我差点没能活着逃出去,我们拿了自己的衣服就跑,匆忙之中差点被入口处的一具尸体绊倒,他就是躲在屋檐下窥视我们的那个人,后来跟踪我去了柏孟赛街。我认为他是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人,但没有时间去检查——毫无疑问,我听到的那声叫喊是他被杀时发出的。
“我们逃进夜幕之中。透过浓雾,只见其余两名袭击者带着战友的尸体顺着一条小街离开了。
“离贝克街不太远的地方有家法国餐厅——瓦利斯,老板是我的朋友。切丽、埃米尔和我跑到那里避难。我的朋友在楼上设了间小客房,切丽使出浑身解数处理了我可怜的脑袋上的伤口,然后她和埃米尔就睡着了,我则在小火炉前温暖我冻僵了的脚,就在这时你找到了我们,医生。”
维多克抽完了他的香烟,踩灭烟头,毫不在意地把它碾进了地毯里面。仿佛在抱怨他的行为,列车呻吟着停了下来。
我们走进包厢,拉-维克托莱小姐和埃米尔依旧在睡,浑然无觉。窗外除了纷飞的大雪什么都看不见。乘务长很快便跑来通知我们,暴风雪阻挡了火车的前进,我们可能会暂时停在这里——伦敦和兰开夏郡之间的某个地方,直到铁轨被清理出来,大概需要好几个小时。
乘务员送来了毯子和热茶,维多克耸耸肩坐下了,但我回到走廊里,试图抽根烟来平息我的烦恼。我不知道福尔摩斯现在情况如何,如果他需要我的帮助的话,在这里我可什么都不能做。
我是否不该回伦敦?我已经找回了我们的客户,并且确定了袭击221B的人的身份,大概也猜得出他们袭击的原因。我现在可以把小姐和她的儿子送到福尔摩斯的保护之下,也许这是一个小小的安慰。不过,我觉得自己在解开围绕着男孩的神秘面纱方面做得太少,不知道现在把他带回北方对孩子来说究竟是不是最好的安排,带着这些不安的想法,我度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