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寺

谢瑶环站在女皇就寝的偏殿门前,迎着耀眼的日光眯起了眼。

“你在想什么?”薛子规有些好奇地问。

“陛下为什么说没有看到月光?”她喃喃地说。

“月光?什么意思?”

“昨日是十三,月亮将圆未圆,却也光芒四射。陛下回忆她入睡前还是月光泻地,但遇鬼时却没有看见月光,可是在她再次清醒后,月光又重现了。这几日都是晴日,天上不见云彩,彩云遮月之事并没有发生——这几日我在宫中当值,记得清清楚楚。那么月亮在事情发生之时去了哪里呢?更遑论这偏殿是面南背北,怎么可能看不见月亮?”谢瑶环摇摇头,“所以,消失的月亮是关键!”

她开始在殿前后踱步丈量,越走越是愁眉紧锁。

“这偏殿在外面步测横向七十五步,而室内横向却是四十六步;竖向五十四步,室内只有三十八步。你说,这近一半的地方到底哪里去了呢?”

“密室!”薛子规立刻醒悟过来。

两人立即在殿中查找起来。谢瑶环径直走到床边。那是一张雕花大床,床体并无什么特别,只是床头雕刻着两句诗。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她轻轻地读出那诗,“是陛下的诗——那首《如意娘》。”

“这床……怎么会雕刻陛下的诗词?这是一首情诗啊!”薛子规大感诧异。

“如果我没想错,这里是薛怀义曾经住过的地方。”谢瑶环拍了拍那床头,“看朱成碧……观花落而余绿叶,有思妇伤春之意……还应该有两句的……这诗只有‘看朱成碧’四字是用大篆刻成,而其余的字是用小篆,也许……”她眉毛一挑,往那“看朱成碧”四字处一抠。几乎是毫无声息地,这张漆木雕花的大床竟开始慢慢旋转移动,把她带到了墙的另一边。

墙内的房间竟然与那边一样,甚至连门都有。只不过这扇门——谢瑶环用手推,门并不开,只是一面墙而已。

“谢姑娘,谢姑娘!”只听到薛子规在那边拍墙,“你没事吧?”

“将军放心,瑶环平安无事。”

“姑娘猜得不错,那诗的下两句刻在转过来的床上,这两张床一模一样。”

床的下一次旋转把谢瑶环带了回来。

“白马寺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薛子规皱眉,大为不解。

“这里是薛怀义昔年出家之所在。传闻他得势之后,暗中培植势力,私下里花天酒地,与歌女伶人厮混……”

“也就是说,他瞒过陛下修了这密道暗室。”薛子规有些明白了,“如果昨夜之事是人非鬼,那么此人定然是知晓此间机关秘密的人——与薛怀义脱不了干系的人!”

“而且与梁王也脱不得干系——此人定然与他相似,否则瞒不过陛下的双眼。”

“你说得是!”薛子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这是陛下赐的梁王李忠殿下的画像。”

“那么,白马寺里的和尚,包括昨夜的侍卫,都已经被对照过了吧?”

“是的。”

“果然!”谢瑶环叹了口气,“昔年薛怀义私屯势力被陛下遣散,随后因不满而火纵明堂,最后死于非命。在他死后,整个白马寺的僧侣在半月间换血,留下的只有被陛下信任和无足轻重的人。可是这白马寺上上下下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这继任的住持和方丈必然知道——他们可是由陛下亲自选出来的!”

“所以,出了事情,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们!”薛子规撇了撇嘴,“这就是知道得越多麻烦越多的道理。”随后他转身到外面唤来了七苦,表明他二人欲见住持。

“那小僧先领二位到师父的禅房等候吧!小僧再去请师父。”七苦说。

住持的禅房比一般僧房要大些,其中摆设很是精巧,靠近窗的地方有一只紫竹的书架,上面摆放的都是经书。谢瑶环等得焦躁,想翻些书来作为消遣,便来到那书架前。看来看去,只有那《百喻经》倒还有些趣味,于是她踮起脚,从书架的最上层取下了那本《百喻经》。取下书后,谢瑶环却是微微一愣,因为她发现在上层的这些书籍后隐着一只精巧的小瓷瓶,刚刚经书的抽出恰巧使它露出了一角。

谢瑶环把那瓷瓶取了下来,打开盖子。里面是红色的粉末,看起来好似干了的胭脂,红艳得纯正,但并无寻常胭脂的香气,反而隐隐地还有点腥味。

“这是什么?”薛子规有些好奇地问。

谢瑶环困惑地摇了摇头。

“两位大人,真是抱歉!”七苦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进来,“法事一时半刻结束不得,二位大人……”

“无妨。”谢瑶环将那瓷瓶又放回了书架上,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