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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红吗?”
就在我差点倚着桥栏杆睡着的时候,有个声音将我从梦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茫然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个穿着明黄色棉衣的少女,背着书包,扎着马尾,容貌以大众审美看来,算是相当可爱。
“你是青?”我疑惑地推推眼镜。
“没错!”她抬了抬下巴,目光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我,“什么嘛,还以为是个沉稳可靠的大叔,没想到是个弱不禁风的宅男。”
谁是弱不禁风的宅男啊!我不悦地瞪着她。虽然已经知道青是和白差不多年纪的中学生,但敲破我的脑袋也想象不出,这个看起来活泼阳光的少女能说出那么多恶毒的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说,”她朝手心呵着气,“你不会想站在冷风里和我谈话吧?”
“非要见面的人是你,把时间约得这么早的人也是你。”我不客气地回敬道。
“生气了?”她眯起眼,突然凑近我,搞得我狼狈地往后退,“还不是因为周日也要补课,高中生很辛苦的。你这个男人怎么那么没风度?”
烦人!一点都不想被这讨厌的丫头教训。
“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完。”
少女把头撇向一边。
“我舌头都快冻得打结了,而且还没吃早饭呢,饿死了!”
那副理所当然的大小姐态度是怎么回事?!
“你再不说重点,我就走了。”
“等等,等等!”
她一把抓住我的衣袖,吓了我一跳,赶紧抽回手臂,站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青“哼”了一声,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用指尖捏住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是能指证凶手的证物。”
袋子里装的是个长方体形状的东西,但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她就迅速收回了口袋里。
“想知道是什么吗?”她扬扬得意地朝我抬起下巴,“快请我吃早饭。”
青以为我什么都不明白,她错了。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我几乎立刻就推测出了那是什么。如果这个推断没错,之前不成章法的模糊想法便朝着清晰的现实更进了一步。虽然如此,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烦闷地快步前行,少女紧紧跟在我身后。
“其实,我昨天去了S市。那东西是在车祸现场找到的,我央求白的爸爸给了我。”青难得用正经的腔调说道。
“不,现在我还不想听这些,不是现在。如果非要说话不可,你还是继续刚才那些不知所谓的唠叨吧,我可以无视耳朵的抗议。”
我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思考——S市,白和被广告牌砸死的紫在同一个城市。
“什么啊,你这个怪人!”
我备受摧残的耳朵自动忽略了这句直截了当的羞辱。少女果然转移了话题,再度扯起了不着边际又让人辨不清真假的闲话。
思来想去,我打算带她去“冰点”。一来,我想不出其他可以坐下来交谈,还能用食物堵住她嘴巴的暖和地方;二来,付苧应该比我更擅长应付她。想到这点,我阴郁的心情稍稍明朗了一些,于是转过视线眺望开阔的运河。
最近与大桥连接的运河西岸主干道因为地铁施工的缘故被封锁,车辆都绕道行驶,又加上现在是周日清晨,桥面上空荡荡的分外萧条。
“啊——”
耳膜一痛,背后突兀地响起刺耳的尖叫,我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吵死了,到底要怎样?!我恼火地转过身,却被眼前的一幕吓蒙了。
一个男人扛起少女,轻而易举地将她越过桥栏扔了下去。
因为这情景实在太过超现实,我呆立当场,一时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划破空气的尖厉叫声和重物落水的声音将我从出神状态中惊醒。
那个男人看着我。
他穿着一件长过膝盖的宽大棉袄,看不出体形,戴着黑色的绒帽,大号的深色墨镜和口罩遮住了容貌。
我吓得双腿发软。
但他只是看了我一会儿,便转身从容地朝着反方向走了。
我慌乱地环顾四周,但此刻桥上除了我和这个男人,一个人都没有。要追上去吗?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闪现了一下,就立即被否决了。
当务之急是救人!我扑到桥栏边,但水面上已看不到青的身影。
“书包!快,脱掉外套!”
我语无伦次地扯着嗓子吼道,但已经沉下去的青是听不到的。可是我又不可能跳下去,因为我不会游泳。
这简直是我人生中最可怕的时刻。
不用浪费时间地浑身乱摸一气,我就确定自己没带手机——我一向觉得没有携带那东西的必要。
我朝着距离较近的西岸跑去,但跑到一千米开外才遇见第一个过路人。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请求他打电话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