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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先生不住在这幢公寓里,所以他不像一些住户那样,每天光顾楼下的酒吧,但是他去得很有规律。一个下雨的星期二晚上,当酒吧没有人的时候,他出现了。他在吧台末端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来。

 

我为他调他喜欢喝的饮料。“晚安,布朗先生。”

 

“你好,乔治。”布朗先生说。

 

他四十多岁,长得高大英俊,衣着昂贵,他是一家公司的经理。平常他总是兴高采烈地开玩笑,今天晚上,他显然情绪不太好。我退到一边,开始擦拭玻璃杯。

 

布朗先生慢慢地喝着酒,好像那是那是例行公事,而不是愉快的享乐。他乌黑的眼睛沉思地注视着昏暗的酒吧,终于,他的杯子空了,他要我添酒,接着,又要一杯。

 

当我给他送第三杯酒的时候,我微笑着对他说:“布朗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他低声说:“可以这么说。”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布朗先生说,然后又补充道,“谢谢你,乔治。可是那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

 

我说:“是的,先生。”然后继续擦我的酒杯。布朗先生和前两杯一样,慢慢地喝着,最后,喝完了,他向我招招手,我拿起杜松子酒,但是布朗先生摇摇头,我走过去,“什么事,布朗先生?”

 

“刚才我有点心不在焉,乔治。”布朗先生说,“你结婚了吗?”

 

“结了,先生。”我说。

 

“你和你太太相处得好吗?”

 

我说:“我想我们是相当好的。”

 

布朗先生扬起眉毛,“事业?”

 

虽然我们各有各的事业。”

 

我咧嘴一笑,“安琪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当接待员,但是她喜欢当演员,并且加入了城里的小剧团。我呢,我喜欢写作,希望有朝一日能发表我的小说。”

 

布朗先生点点头,“可是,你们彼此了解吗?”

 

我说:“了解,先生。”

 

布朗先生叹了口气,“乔治,你真幸运,真是幸运。我太太根本不了解我,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俗气,但这是事实。她热衷于俱乐部的活动,热衷于搞救济活动,她几乎不知道我还活着。”布朗先生的视线落在了他的空杯子上。

 

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我说:“这真是太糟糕了。”

 

我的同情鼓励了他,布朗先生抬起双眼,凝视着我,“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的原因,也是我每星期二和星期四来这里的原因。”他严肃地说。接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我不是在告诉你什么秘密,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侍者,对整幢公寓的事情一定非常了解,你知道,玛丽亚小姐和我的事吧。”

 

我眨眨眼,“先生?”

 

“玛丽亚,就是住在楼上四层c房的那位金发美女。”

 

我摊开双手,“瞧,布朗先生……”

 

布朗先生又摇摇头,“我可没有醉啊,我只是没有把握那么说,也许你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我说:“有关玛丽亚小姐吗?先生,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我把这事告诉你,”布朗先生说,“五个月来,我一直在为玛丽亚小姐付房租,她是个体贴热情的好姑娘,并非我不爱我的太太,但是,我们已经互相不关心了。玛丽亚小姐刚好弥补了我的痛苦。”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你能理解吗,乔治?”

 

我说:“我想我能,只是……”

 

布朗先生还没有说完,“那么你也许有办法,看看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摊开在吧台上。

 

那是一封信,打字的,没有日期,没有签字。它简洁地写道:

 

“这是最后的警告了,除非你立即停止和那无耻女人的罪恶关系,否则下封信就寄给你太太。”

 

布朗先生直盯着我,“怎么样?”

 

我问:“你是说,还有类似的其他信件?”

 

“三封,”他告诉我,“三个星期来,每星期一封,寄到我的办公室,”布朗取回信,“很明显,有个守旧、古板的女人知道我和玛丽亚

 

的事,”他继续严肃地说,“当然,她可能是任何人,住在任何地方,但是,我认为她是住在这幢公寓里,那就是我刚才的意思,你认识大部分的房客,你想她可能是谁?”

 

我咬咬牙,说:“嘿,布朗先生,我可不喜欢随便说别人,”我想了一会儿,“从信的本身看,不一定是女人。”

 

布朗先生说:“一定是女人,是那些死板的、相信宗教的女人。”他狡黠地打量着我,“乔治,他知道是谁,对吗?”

 

我避开他的问题,说:“知道又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是说除非你不再和玛丽亚小姐……”

 

布朗先生吸了口气,说:“我没法不和玛丽亚小姐来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信。不过,如果你知道这是谁写的,我倒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