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
我的工作是向客人推销印有画廊名画的明信片,安格尔的工作,是接过客人的外套、雨衣和帽子,存放到衣帽间。从我工作的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怎么工作的。
我是一位大学生,暑假出来打工赚学费。我花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才搞明白安格尔是怎么回事。
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非常诚实的人。
那天,一群顾客离开我的柜台,我发现他掀开柜台的板,冲进大厅。“先生!等一等!这东西一定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说着把一个皮钥匙袋递给满脸惊讶的客人。
“天哪!我的所有钥匙!没有这些东西,我的麻烦可大了!”
“我很高兴及时发现,物归原主。”
客人伸手从外套口袋,掏出一张钞票。“这个……”
安格尔朝墙上一面“不收小费”的牌子一指,“我们不准……”
“胡说,诚实必须受到奖赏。”那人说。
安格尔谦恭地接过钞票,那张钞票的面额好像是五元。
我们上班时间不完全相同,不过,三天后,我又看到一次同样的情景。这一回,对象是一位衣着入时的女人,她是来他那儿领回一只塞满东西的藤手提袋。当她正向门口走去时,安格尔从存物间冲出来,手里拿着一只亮晶晶的打火机。
“夫人,这东西一定是从你袋子里掉下来的!”
“哦,天哪!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我很高兴物归原主。”
“这是我丈夫送给我的,丢了这东西,回去真不好交代。”
“那我太高兴了,”安格尔鞠了个躬,然后搓着双手,突然我明白了,他在暗示人家。果然,她明白了,给了他一些钱。
我又看了两次这种事情,才认定那是他自导自演的把戏。当然,这跟我无关。但是,一天晚上,下班后,我在隔壁一家酒吧休息,安格尔进来,看见我,立刻走过来。
“我可以坐下吗?”
“请便。”我猜他是来找我的,果然切入正题。杯酒和一些客套话后“我猜你已经注意到我的小把戏了。”
“把戏?”
“就是丢了又找回来的把戏。别装了,我知道你看见了。那是我的发明,我让一件外套或皮夹里掉个东西出来,然后在客人正要走开时找到。我们的薪水太少了,又不能收小费,我们有什么办法?”
我们?他把我也包括进去,这使我很不高兴。我是靠微薄的打工收入维持生活的,同时又要存钱交下学期的学费。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他说:“我想你要分一点?”
“分什么?”
“分一点,让你保持沉默,不告诉老板。”
“算了!”我说。他以为用钱可以收买我。暑假工作结束的前一星期,我目击了安格尔的许多次表演。那几次他都得到了小费。无疑,还有许多我没有看到的。他归还人家皮夹、照相机、有价值的书、汽车钥匙等,而他总是得到一笔小费。我估计,他每年这种不法收入,总在千元以上,还不用交所得税。
我工作的最后一天是星期六。那天下午,明信片部门生意非常好。有一位相貌平平的女人进来,她和安格尔说了几句话,我听到她问安格尔:“有没有要送银行的?”他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只信封,交给她。
那时正好有客人要买明信片,所以我转而接待客人,客人走后,刚刚和安格尔说话的那个女人走过来,说她要买两套明信片。我接待她,在和她说话时,我发现她有点醉醺醺的。她离开后,我在柜台上发现了一只信封。毫无疑问,这就是安格尔交给她的那个信封。
我转过身,拿起信封,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有一叠十元的钞票,看来不下二百元。我悄悄把它放进我的口袋里。
几分钟后,她脸色灰白,折回来看安格尔。他们在一起很快地说什么。
然后,两个人一起向我走来。
“这是我妻子。”安格尔说,“她认为十分钟前,把一只信封忘在你的柜台上了。”我旁若无人地继续算帐。”
“我记得她,”我说,“不过,她没有拉下任何东西,如果有的话我会看见的。”
安格尔凝视着我,足足有五分钟,我勉强回看着他,那是我打工的最后一天,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至于他妻子,我根本不去看她。
那天下午,我离开打工的画廊,身上带着足够付下半年学费的钱,我把那笔钱当成是画廊给我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