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7/23页)

“好的。”对方接受了邀请,两人也没有接着往下谈,最后他也没有明确地回答滋子提出的问题。

挂断电话后,滋子仍在独自沉思。参考——参考什么呢?如果不是非常清晰的有意识的模仿,那他们又是在模仿现成的什么东西呢?

这是有深远意义的内容。

那会是什么呢?会是像川野铃子憎恨的“女人是男人玩偶”的价值观吗?

滋子站起身,用手搓了搓脸。 社会不能接受的狂妄的自尊心是不是一直是他选择必须杀害别人的道路的原因呢?

那应该是动机?

栗桥浩美是不是在想所有像我这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开始做同样的事情?在世纪末的今天,在世界发达国家,这种犯罪非常多。所以,他也这样做了?因为有一个破坏性的榜样,所以他才会这样做?只是因为这些吗?

栗桥浩美说,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会变成这样的。高井和明点了点头,表示只能这样了没有办法,但是,会不会被抓住呢?栗桥浩美回答说可能会被抓住吧。但是不是因为会被抓住就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因为有许多的先例。于是,高井和明又点了点头,是的,是有许多先例。栗桥浩美满不在乎地说,确实如此。在发达国家虽然生活并不困难,但有很多人无法自我满足,在这些人中间就会以某种概率出现连环杀人犯,这是发达国家无法克服的一个问题。

滋子大声叫起来:“太无聊了。”

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无聊的问题,这不是罪犯的动机,也不是让他杀人实施破坏行为的原因。这是……这是……

解释。

这是分类,这是解释。这是把已经发生的事件放入现代犯罪史和风俗史的时候,在文件的背面所贴的标签。而进行分类、做成文件和贴上标签都不是罪犯的工作。这是给即使有这种机会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人的一个工作,经常对罪犯进行分析解释,绝对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从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会用准确的语言描述自己内心阴暗的冲动,并给自己贴上正确的标签,所以他们不会成为连环杀人犯。但有人虽然想用语言来解释自己的内心世界,但却言不尽意,所以,他们就实施犯罪活动。

因此,滋子的任务是把长期以来沉积在栗桥浩美和高井和明内心世界、他们无法解释的甚至没有意识到的冲动讲出来,并把这些内容写成文章昭示于天下。这不仅仅是滋子,所有关注这一案件的日本作家和撰稿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做这件事。

滋子也加入了竞赛的行列,而且骁勇善战。但是,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女性无法理解男人的心理,所以才会碰壁?是因为这样下去无法实现目标而变得怯懦了吗?

如果推翻了这个前提条件会是什么样?如果不按这个规律办事会是什么样?这种在美国经常发生的连环杀人案罪犯的手法确实已登陆日本,从这个意义上讲,这起案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但它其实也是一件许多犯罪心理学家进行研究分析并可用研究成果进行处理的有先例的案件,它不是刚刚出现的新型的案件。

滋子忽然觉得有一股寒意,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今在日本,究竟有多少作家和撰稿人以这起案件为题材在进行创作?几十人?不,差不多有几百人了吧?事实上,有电视台的节目和滋子的报告文学一样对此事予以关注,还有针对此事紧急出版的辩论集。

这些人分别在进行独特的选材,提出独特的看法,并进行独特的分析。

不,也许只是想想而已,实际上没有一个是能作为目标的目标。

所谓的目标就是要让自己的解释具有说服力,所以大家要在选材的范围、选材的深度、考察的深度、独创性和文章的着眼点等方面进行较量。但竞争的标准也不会有好几种,结果是大家在竞争中互相模仿,最后的情况都是差不多的。

要说这起案件真有特点的话,那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促使罪犯作案的冲动。因为罪犯已经都死去了,所以这种冲动也随他们一起消失了,不可能再现也不可能再生。我们——不,和大家一起因做了事情而表现出卑怯的样子。这个前烟滋子做的工作就是没有经过任何人的许可,把促使他们犯罪的那种冲动的仿制品好像是很有道理似地向世人炫耀,都是一些捏造的内容。

滋子伸手把电脑的电源关掉,显示器发出扑哧一声就变黑了。这是来帮她安装电脑的朋友反复叮嘱她不能使用的不正确的关机方法,但她现在觉得头很晕,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远离写好的文章。

我到底在做什么?

和平常一样,到了年底,既有冷清的地方,也有热闹的地方;既有人烟稀少的地方,也有充满祝福的地方。和从前一样周而复始,没有什么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