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速之客
当大队官兵抵达曾家老宅时,宅子里却是四门大敞、人去院空。
屋舍内,书册笔笺扔得七零八散;厅堂上,桌椅几凳也是东倒西歪。整个曾宅,杂乱狼籍,像是刚被洗劫了一般。
见这情形,肃王不由得顿足悔叹:“来晚了!又让这伙恶贼逃了!”
“是迟了一步,”冯慎道,“不过他们这一逃,倒也实证了那曾三爷,确与粘杆残党有关。王爷,既然这里是歹人巢穴,想必会留下些什么线索。”
“对!”肃王深以为然,转命兵士道,“再将这宅中上下仔细筛罗一遍。任何犄角旮旯都不可放过!”
“是!”众官军得令,四散布开。一个个穿房过屋,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屋里虽乱,却未留下什么值钱物件。不单是金银细软,就连墙上字画、架间古玩也被席卷一空。最后,兵丁们搜至后园,这才发现了一个地窖。
这种地窖,在北方倒也常见。于地面下挖出一方坑洞,窖底撑以木棍,窖顶覆以秸秆,多为贮菜存酒之用。然寻常地窖,只需以碾盘盖封。可曾家这处,入口却铸成了铁门式样。
铁门上,挂一把黄铜大锁。两名兵丁将锁砸开后,便下得窖去。不一会儿,竟从里面拖上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来。
那汉子被蒙着双目,身上衣衫虽然污秽破烂,但难掩其原本的上佳质地。
一个兵丁识货,张嘴便道:“哟嗬?他这身行头可不赖啊?瞧那针脚,绝对是‘瑞蚨祥’的手艺!”
“看他这样,”旁边一个也道,“八成是个被掳来的财主……”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那汉子突然高叫起来,“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只求诸位好汉莫害我性命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兵丁们正欲喝骂,却听身后靴声跫然。原来是肃王与冯慎闻讯赶来。
“怎么回事?”冯慎低声问道,“这是何人?”
兵丁上前,朗声道:“回冯巡检,这汉子被人绑在地窖里……”
“冯巡检!?”不及兵丁禀完,那汉子便一口打断。“莫非……莫非是我那冯慎冯兄弟!?太好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打方才起,冯慎便觉这汉子形貌眼熟,他几步上前,一把扯去汉子眼封。“曾三爷?”
“他就是曾三?”肃王也怔道,“这匪首怎会被扔在地窖?”
“匪首?什么匪首?”曾三爷傻了眼,挣扎着胖身子朝冯慎爬了几步。“冯兄弟啊,你也不认老哥我了吗?老哥我遭了奸人陷害,差点就没了命哪!”
肃王没了头绪,“冯慎,这究竟怎么回事?”
冯慎皱眉道:“王爷,待卑职再问问。”
“王爷?”曾三惊道,“您老就是肃王爷?哎呀!都把您老人家给惊动了?小的给王爷磕头了!”
“三爷”,冯慎赶紧上前扶住,“磕头先不忙,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唉!”曾三爷还没开口,眼泪却先掉了下来。“从根儿上算,这祸都起在海棠那个贱人身上!”
“海棠?”冯慎问道,“那又是何人?”
曾三爷脸一红,“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那贱人是我的一个相好。冯兄弟你也知道,老哥那发妻死的早,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为了传继香火,老哥便四下物色。最后认识了那个叫海棠的,就打算日后填房……”
肃王有些不耐,挥手道:“拣要紧的说吧!”
“是是是,”曾三爷抹把泪,又哽咽道,“海棠到了曾家后,又领来个胖大汉子,说叫什么董大海,是她娘家兄弟。当时我也没细想,就匆匆认下了这个准舅子。谁知那董大海压根儿就不是正经人,而是海棠那贱人养的野男人,趁我不在时,这对狗男女便行那苟且之事。那天阴差阳错,恰巧被我撞见……唉……”
冯慎催促道:“三爷,后来如何?”
“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便与那董大海扭打起来,”曾三爷恨道,“可那董大海也真邪行,只打了一个呼哨,便从外头涌进来几名大汉。将我一通好打后,便关入了这不见天日的地窖之中!这一关,就是整整小半年哪!吃喝拉撒全在里头,冯兄弟,你说说老哥哥这不是受活罪吗?”
说罢,曾三爷悲从中来,咧着嘴痛哭不已。
冯慎沉默一阵,便欲上前,替曾三爷解开绳索。
“慢着,”肃王拦道,“冯慎啊,你焉知他说的不是假话?”
“回王爷”,冯慎道,“据卑职推测,那‘曾三爷’,其实有两个!”
“有两个曾三?”肃王奇道,“还有这种事?”
“是的,”冯慎点点头,“回想起来,那匪首虽与曾三爷面目一致,可见到卑职后的反应,却大相径庭。再联系到曾三爷方才说的这番话,卑职更加能断定:这两名‘曾三爷’,分为一真一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