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5页)
“我的老天啊,”雪儿惊呼道。她们在人行道的边缘停下来,左右仔细查看着街道。她们只需要再走一小段距离,但这个时候被人发现会给他们留下祸根。街道依然安静。没有一扇窗户亮着灯,没有一扇窗帘在动。三点钟,死寂的时间。她们出发向二十三号走去。“人渣,”她接着说道,“我真高兴他死了。”
科莱特没有说话。她不是特别确定,然而她和房东打交道的历史可没有他们长。雪儿的伤还是新鲜的,既有身上的伤口也有心灵的创伤,而且很明显她把维斯塔看作是奶奶的形象。她有资格感觉到愤怒。
他们飞快地经过二十五号,闪身躲进她们自己的门廊。当她们走进大门的后面,她们立刻松手放下那塑料布,花些时间喘口气。“那么你在抚育院待了多长时间?”雪儿问道。
“哦,断断续续的,你知道。每次只是几个星期。最长的一次也许有几个月吧。我妈妈不太能够处理好照顾我和她自己。有时候生活对她来说太过艰难,她就会把我送去抚育院。”
“是啊,我明白。”雪儿说道,但她感觉到一丝失望。她从来都不认识一个现实生活中的成年人有着同她一样的遭遇,一直希望她最终能遇到一个。
“可那里的生活太糟糕了是不是?我总是被吓傻了。那你呢?”
“自从我十二岁。”
“呀,”科莱特惊讶地说道,“那你的家人呢?”
“我妈妈去世了,”雪儿说道,“在我九岁的时候。我和我外婆住,那段日子还可以,她人特别好。”
“那你爸爸呢?”
维斯塔才会问的那种问题。雪儿不介意是维斯塔发问。她来自一个人们了解自己父亲的世界。她让雪儿想起外婆,那么善良,给她做蛋糕吃,时常不能明白这个世界上的黑暗。科莱特似乎是来自一个更宽广的世界,也许不是。雪儿耸耸肩:“谁知道呢?”
科莱特给了她一个同情的表情。她成长的过程中有太多的爸爸和叔叔,她都已经忘了有些人根本就没有爸爸。“对不起,”她悲哀地说道,“那很艰难。”
雪儿心里涌起一股出乎意料的愤怒。很好,她心想,同情。那就是我所需要的。她捡起塑料布的一端。“走吧,”她说道,“我们可没有整晚的时间。”
在维斯塔厨房外的那一小块区域,侯赛因已经尽最大努力用扫帚清理干净最难清理的泥浆。他和托马斯站在门口,留心着她们的到来,等着她们粗暴地拽着那重担走下楼梯,将它扔在地面上。“哦,这很好,”托马斯说道,“太好了。”
“防潮的。”科莱特说道。
这样就不会出现渗透的情况了。
他们打开防潮布铺在地上。尽管已经被对折起来,它还是能覆盖住大部分地砖。科莱特看了看她的手表。他们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从受害者和救助者变成了同谋。“我把那个小屋的门打开了,”侯赛因说道,“那个锁头用砖块砸了几下就开了。那小屋一定在那里几十年了。”
“是啊,”托马斯说道,“维斯塔说她甚至都不记得那房子什么时候打开过。”
“里面有什么?”
“没多少东西。一个生锈了的老旧剪草机,一些花盆。还有一个扶手椅,看上去已经被老鼠当作世代的聚集地,上面还有一个烟灰缸。”
“维斯塔在哪儿?”科莱特问道。
“坐着呢。”
“我去看看她。”
男人们站在塑料布旁,双手叉着腰。“好吧,”托马斯说道,“我们最好继续干活。”
当女人们出去完成她们搜寻的任务时,他俩把房东抬进浴缸,用花洒把它洗干净。这一过程只成功地完成了一半,浴缸的地漏排水速度实在是太慢,使得他在四英寸的脏水里打着滚儿,但他的脸和身躯冲掉表面上的脏东西,还是比较干净了。他面朝天花板张着嘴,胳膊歪斜地摔在身旁,好像里面的骨头已经被剔除了。他面色苍白,就像生长在地窖里的蘑菇,他衣领下面的皮肤几乎是白色的,像海绵一样柔软。一只绿头苍蝇从静止的状态醒来,慵懒地从他头上嗡嗡掠过,寻找着一个可以爬进去的孔洞。侯赛因挥挥手把它赶走。
雪儿能听到低语的声音从前面的房间里传出来。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她心里的某个部分感觉移动尸体这样的活儿是男人的工作。她惊讶于做出决定后,现在所有人似乎都满怀希望。房东已经不再是房东:他已经是一个需要搬走的庞然大物,一个在黎明唤醒邻居之前需要解决的麻烦,他类似灵魂的东西早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
但是她不再想去触摸那死去的像马苏里拉奶酪一样苍白的皮肤,就像在他生前她也不想去触摸一样,而且光看着那皮肤就会让她全身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