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权力冲突

正在这时,艾坡加斯船长登场了。

福塞特先生自船尾楼甲板离开,到自己的舱室去查看气压计之后,船长便走下升降口扶梯,去了交谊厅,现在又沿着上甲板来到了船体中部的船桥,他冷不丁地现身把我们吓了一跳。

由于经常观察各种天气,船长的视力被训练得像猫一样敏锐,几乎视黑夜如白昼。

漆黑中,他竭力扫视着四周,目光从我们的脸上一一掠过,很快便察觉出了异样。

“嘿!”他叫道,“都吵嚷些什么?”

“没吵什么,先生,”大副壮起胆子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还试图在语气中夹杂一丝幽默,却并不怎么成功。“霍尔丹这小子在这儿赌咒发誓,愣说刚才在咱们的背风侧看见一艘全帆装船,正在发出遇险信号。可那会儿正是斯波克沙文先生当值,我俩都没瞧见他说的地方有船。”

“真的?”

“没错,先生,”福塞特先生接着道,“老格里泽尔那时正拿着罗经柜灯上来,他和舵手也都没看见。当时四周非常清晰,我们也都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可是没人见到他那神舟。”

“那就怪了,”艾坡加斯船长说,“太怪了。”

“就是,先生,我们都这么觉得,先生,”斯波克沙文先生横插一杠,接了腔,“船桥上的人,先生,连个船影儿都没看见,更别提迪克·霍尔丹说他见到的那样发出遇险信号了。”

船长突然哼了一声,仿佛脑子里正反复琢磨这件事,然后便直截了当地劈头向我问道:“你真确信自己看到这艘船了吗,霍尔丹?”

“是的,先生,”我答得同样干脆,“我可以为此发誓。”

“不,我不想听你起誓。用不着任何誓言我也会相信你说的话,霍尔丹,”船长平静地对我说道,慈祥得仿佛他是我的父亲。“但是听我说,孩子。你记住,对于你的优良品格我一刻也没有怀疑过。可是,你能不能确定,你自认为看到了的东西不是日落时晚霞照射作用下产生的视觉幻象?你知道,那时光线非常刺眼,海天交接处的流云倒影或是它在日落前的阴影,它们的形状都有可能被你当成是行进中的船只。我自己就曾经在类似的大气环境下犯过同样的错误,所以我才向你提出这些,为的是看你能否万分确定自己没搞错?”

“就是,”斯波克沙文又鹦鹉似的插起嘴来,“就是,先生。”

“我没问你,”船长吼道,登时让他闭了嘴。接着船长又转向我,“好了,霍尔丹,你想好了吗?”他用探询的眼神望着我。

“是的,船长,想好了,”我恭敬而坚决地回答道。讨厌的斯波克沙文先生,他不合时宜的介入促使我像福塞特先生一样固执起来。“绝不是视觉幻象,也不是我异想天开,先生,不是那回事,我向您保证,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先生,绝无虚言。我看见那艘船了,先生,就是刚才,在我们的下风处,就像现在看你一样清楚。没错,比看你还要清楚,先生!”

“既然如此,问题就解决了。这些年你随我出海,我还从没在哪件事上怀疑过你的话,孩子,而且现在我也没有任何疑问了。”

艾坡加斯船长说着,把胳膊放在了我的肩头,转过脸去望着大副和斯波克沙文,仿佛在他作出了这番对我有利的声明之后,因两人怀疑我的诚信度而提出了质疑。“霍尔丹,你说,这艘船,”船长用他那水手特有的犀利口吻继续说道,在建立起对我的信任之后,接着向我盘问起事件的详情来。“正在发出遇险信号,嗯?”

“是的,先生,”我激动地答道,在他的鼓舞下恢复了精神和劲头。“船上有旗,我想是三色法国旗吧,只升起来一半儿,而且它看上去,先生,被折腾得够呛,好像遇到了坏天气,弄得一点精神头也没有。还有,船长——”

我犹豫了。

“还有什么,孩子?”他问道。我没有说下去。相对而言,三副斯波克沙文先生是我的顶头上司,有他和福塞特先生这两个满腹狐疑的听众在场,我几乎没勇气说出自己所看到的那不幸的船只甲板上的情景。“不用怕,在我这儿你可以畅所欲言,我是这艘船的船长。”

“好吧,先生,”我说了出来,“后来顺风飘来一团不知是云是雾的东西,把那艘船遮住了,在这之前它有一点偏航,我看见船尾甲板上有人。”

“什么!”船长的惊呼打断了我,“那船离得这么近?”

“是的,先生,”我说,“那会儿它看上去离我们也就不到100码,”

“所以你看到甲板上有人?”

“是的,先生,”我答道,“一个女人。”

因为急于了解这个消息,他再次打断了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