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钩心斗角 第六章盖主的阴谋

长公主,廷尉右监阎乐成君来了。盖主府邸的家丞报告说。

盖主道,带他到非常室来见我。说着匆匆隐入帷幔。

一会儿,阎乐成匆匆走了进来,向盖主稽首行礼。盖主脸上显得有些憔悴,神色也颇为落寞。你的眼神倒不错,我前脚刚回到府邸,你后脚就跟来了。她淡淡地说。

阎乐成道,臣知道今天是长公主例行回府邸的日子,所以一大早就在府邸门前等候。

嗯,盖主道,未央宫你进不去,这也难怪。今天来我这里,又有什么喜事见告啊。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忧伤。

长公主明鉴,自从上次臣得到长公主的恩遇,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日夜思忖怎么报答长公主的厚恩,今天来见长公主,的确是有一件重要物品献上。

哦,什么物品?

阎乐成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匍匐膝行到盖主面前,将锦囊递上。盖主从锦囊里抽出一块木牍,木牍上写着数行小字。盖主喃喃念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绿池翻素影,青鱼戏莲间。愿得长相伴,欢觞终百年。嗯,很好的诗。不过你今天一大早守在我府邸门前,不是为了专门向我献诗来的罢?难道堂堂的廷尉右监竟是个风雅之士,朝廷派君去掌管刑狱,倒是委屈君了。

长公主取笑了,阎乐成道,臣岂敢觉得委屈,大汉以律令治天下,至于诗骚,不过是些小道。臣虽然素无大志,却也从来不屑这样玩物丧志。臣敢布腹心告知长公主,这块木牍是从豫章县那个叫妸君的女人住处搜来的。

一听这话,长公主立刻将那块木牍掷在地下,情绪也大为激动,阎君是什么意思,难道那贱人会弹点琴唱个歌就了不起么?若不是因为少君,我早就派人将她杀了。

阎乐成俯首谢道,请恕臣言语冒犯之罪。以长公主的万金之体,何必为了那个贱人而动怒。臣知道长公主素来奉行仁义,不过那贱人不除,将奈国法何?臣斗胆,前几天已经派人将她解决了。

你杀了她?盖主眼中迸出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可是万一,万一少君知道,将会怎么对我……

长公主放心,臣做事一向严密,丁君不会知道是长公主所为的。

盖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好像悟到了什么,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我也没叫你去做。虽然我也很想杀了那个贱人,可是—可是我知道还不是时候。

是的,臣知道长公主对那贱人不忍致法,可是臣作为大汉法吏,见到这样的肮脏行为,早已义愤填膺,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为长公主出这一口气。阎乐成道。

盖主叹了一口气,唉,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说的。阎君请坐,君的这番好心,我心中总是不会忘的。君在廷尉府做廷尉右监有多长的时间了?

阎乐成道,臣上任不过才数月而已,还望长公主多多照顾。臣日后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

盖主道,那么廷尉府比君地位高的不过两人而已了。现任廷尉是李种,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廷尉左监是谁?

廷尉左监名叫婴齐。阎乐成道。

哦,这个人我也听说过,他的年纪似乎不大,升得倒挺快。

是啊。这位婴君还不到三十岁,想来是年轻有为罢。

盖主哼了一声,什么年轻有为,不过因为他是桑弘羊的女婿这层关系罢了。他还是当年反贼沈武的掾属,凭什么又起用了……自从武皇帝大行之后,这大汉的天下越来越不成样子。有些人表面上打着先帝的旗号,干的却是另一套蝇营狗苟的勾当。可惜我身为女子,地位低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气。

阎乐成道,长公主如此忧心国事,臣十分钦佩。臣这几日也在思虑,如果能为长公主分忧,报效社稷之万一,臣是会感到无上荣幸的。臣在廷尉府虽然不过两月,却也目睹了一些有损社稷的行为,廷尉李种和廷尉左监婴齐这

两个人最近的某些行径,臣就非常不以为然。他期待地抬头,看了盖主一眼。

盖主好像一改刚才萎靡伤感的神情,身子往前倾侧,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阎乐成来了精神,臣敢布腹心,望盖主恕臣冒昧。前个月廷尉府收到大批益州犍为、蜀、武都三郡上呈的爰书,要求处决数千名反贼的亲属,却被李种和婴齐两人驳回了大部分,臣曾引用律令,在廷尉府固争,怎奈人微言轻,没有用处。臣也想伏阙司马门上书皇帝,但思虑再三,臣在长安毫无倚靠,举目无亲,怕告发不成,反被诬陷。臣并非贪生畏死之徒,只是担心事情不成,臣冤死事小,而奸贼将更加嚣张,更加明目张胆地危害社稷。如果长公主能支持臣,臣将义无返顾,以徇国家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