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耳曼人入侵高卢所造成的后果(406 A.D.)
胜利的名声,尤其是奇迹的发生,催生了非常夸张的说法,说是从波罗的海地区迁移过来的大军甚至整个种族,全都悲惨地灭亡在佛罗伦萨城下。确实拉达盖苏斯本人、他的勇敢而忠诚的伙伴以及占据各自种族三分之一以上的苏维汇人、汪达尔人、阿兰人和勃艮第人,追随着将领的旗帜全军覆没。[245]这样一支联合大军真是令人惊奇,不过引起分裂的原因倒是非常明显而有说服力:家世出身所产生的骄纵心理、英勇行为带来的傲慢无礼、高高在上的指挥激起的嫉妒羡慕、不愿屈居下属的愤怒情绪、各持己见不愿让步的争执,种种因利益和情感所产生的对立不和,在这么多的国王和武士之间不断发生,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谦让和服从。拉达盖苏斯被击败后,日耳曼还有两个很大的群体,人数都在10万以上,仍旧维持着相当的武力,在亚平宁山和阿尔卑斯山之间,或是在阿尔卑斯山与多瑙河之间流窜,很难确定他们是否想为领袖之死雪耻复仇,或仅仅是想发泄愤怒的情绪。斯提利科的谨慎和坚定使蛮族的目标发生转变,他所采取的策略是既阻止他们进军,又不阻止他们撤离。他最关心的是罗马和意大利的安全,至于牺牲遥远行省的财富和安宁,在他而言不仅漠不关心,而且在所不惜。[246]潘诺尼亚的逃兵加入了蛮族的阵营,使他们明了整个地区和道路的状况。阿拉里克曾经计划入侵高卢,最后却是由拉达盖苏斯大军的残部着手执行。[247]
然而,要是他们抱着一厢情愿的想法,以为居住在莱茵河两岸的日耳曼部落会给予他们帮助,那么希望就会落空。阿勒曼尼人保持无所作为的中立态度,法兰克人用忠诚和勇气来防卫罗马帝国的安全。斯提利科为了应付目前的局势,第一步行动是尽快从莱茵河顺流而下,目的是笼络住黩武好战的法兰克人,使其不致有变,以确保双方牢固的联盟关系,还有就是使威胁共和国和平的心腹大患能够离开意大利。马尔科米尔是法兰克人的一位国王,他违反了本应遵守的条约,在罗马官员主持的法庭公开定罪,对他最后的判决却相当仁慈,只是将他流放到遥远的托斯卡纳行省。这种罢黜有损国王的尊严,却没有激起臣民的愤慨,他们反而处死想要替他报仇的桑诺,并且忠于斯提利科所选择支持的国王。
当北部的民族大迁移,引起高卢和日耳曼的边境动荡不安时,法兰克人英勇迎战由汪达尔人组成的大军。汪达尔人根本不顾敌手过去给他们的教训,再次与蛮族联军分离,采取单独的作战行动,结果因为鲁莽轻进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两万汪达尔人连同他们的国王戈迪吉斯克拉斯在战场被杀。要不是阿兰人的骑兵队前来解救,挥军蹂躏法兰克人的步兵,汪达尔人整个民族都会遭到灭绝的命运。法兰克人在进行了坚强的抵抗后,被迫放弃无法占到优势的斗争。战胜的同盟军向前追击,在那年最后一天(公元406年12月31日),此时严寒的季节已经使莱茵河全部冻结,他们在毫无抵抗的状况下挥军进入高卢未设防的行省。苏维汇人、汪达尔人、阿兰人和勃艮第人这次的入侵具有历史意义,他们再也没有后撤。这可以被看作罗马帝国在阿尔卑斯山以外地区衰亡的先兆,莱茵河这一天然的屏障已完全被突破,再也无法起到分割野蛮和文明国家的作用。
日耳曼的和平,多少年来一直取决于法兰克人的归附和阿勒曼尼人的中立,但在此时,罗马的臣民丝毫没有觉察到趋近的灾难,还在享受平静和繁荣的景况,很少会为高卢边境的安定祈福。他们的牲口和牛群获得允许在蛮族的草地放牧,猎人深入幽暗的黑希尼亚森林,既不畏惧也无危险。[248]莱茵河的两岸就像台伯河一样,到处都是优美的住宅和耕种的农庄。要是一个诗人顺流而下,他会疑惑不知哪一边是罗马人的疆域。这种和平与富裕的景色突然变成赤地千里的大漠,只有冒烟的废墟使人为的荒芜有别于自然的孤寂。门茨这个蓬勃发展的城市,遭到蛮族的入侵,全城被毁无寸瓦之覆,数千基督徒在教堂遭到惨无人道的屠杀。沃姆斯受到长期围攻一直坚守不降,城破后市民已无噍类。斯特拉斯堡、斯皮尔斯、兰斯、图尔奈、阿拉斯和亚眠,都忍受着沉重的负担,遭到日耳曼人残酷的压迫。毁灭一切的战火从莱茵河畔蔓延开来,遍及高卢17个行省的大部分区域。把海洋、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之间的人民富足而范围广大的国度,全部放弃给蛮族。他们把教会的主教、元老院的议员以及处女,全部混杂在一起驱赶着前行,大车装满从他们的家庭和祭坛上搜刮来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