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西里克占领迦太基完成征服大业(431—439A.D.)

卜尼法斯的战术很高明,再加上汪达尔人缺乏经验,使希波城的围攻作战延续了14个月之久,海上的交通始终保持开放。等到邻近地区受到不停的掠夺以致搜刮一空,围攻的军队面临饥馑的威胁,被迫放弃旷日持久的搏斗。西部帝国的摄政深感阿非利加的重要和当前处境的危险,恳求东部的盟友给予有力的援助。阿斯帕尔从君士坦丁堡起航,带来强大的战力和军备,增援意大利的舰队和军队。两个帝国的实力很快联合起来接受卜尼法斯的指挥,他发起勇敢的进军要去扫灭汪达尔人。然而第二次会战的失败决定了阿非利加的命运,注定已经毫无挽回的余地(431 A.D.)。他在绝望之下只有登船离开,大部分的士兵不是战死就是沦为汪达尔人的俘虏,因此允许希波的居民带着家人和财产,在船上占有空下来的舱位。伯爵误信人言以致轻举妄动,使得国家元气大伤,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入拉文纳的皇宫,但普拉西狄亚的满面笑容使他放下心头大石。卜尼法斯满怀感激地接受了大公的位阶,担任罗马军队的主将,但是等他看到奖章上面刻着胜利的荣名和功勋时,难免要心生羞愧之情。[28]

埃提乌斯的奸计被识破,已经引起太后不悦,再加上敌手获得不错的擢升,激起他傲慢而狠毒的天性。于是他急忙从高卢赶回意大利,带着一群名义上是随从,实际看来倒像一支军队的蛮族。软弱的政府无法可施,就让这两位将领用血腥的决斗来解决纠纷。决斗中,卜尼法斯在即将获得胜利的最后时刻,被对手用长矛对他造成了致命的打击,过不了几天就因伤重逝世。他身为基督徒,有仁慈的心地,妻子是富有的西班牙女继承人,他劝她不计前嫌,接受埃提乌斯作为她的第二任丈夫。濒临死亡的敌手虽然慷慨大方,但埃提乌斯并没有获得实质的好处,行事公正的普拉西狄亚宣布他是叛徒。虽然他期望能够守住世袭领地上的几座坚固城堡,但皇室的力量很快把他赶到潘诺尼亚,跟效忠于他的匈奴人住在帐幕里。国家因为他们的不和而失去了两位最出名的勇士,使他们不能贡献力量为公众服务。[29]

可以料想得到,卜尼法斯退走后,汪达尔人会在毫无抵抗或耽搁的状况下,很快达成对阿非利加的征服。不过,从他撤离希波到攻陷迦太基,8年的光阴转眼而过(431—439 A.D.)。野心勃勃的根西里克此时正处于精力和功业的巅峰时期,竟然急流勇退要商议和平条约,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儿子亨尼里克作为人质,同意西部皇帝保留对三个毛里塔尼亚行省不受干扰的统治权。[30]这种稳健的做法不是征服者出于正义的主张,而是基于政策的需要。他高居宝座,但是被国内的敌人环绕,他们对他卑贱的出身多方指责,认为他的侄儿(也就是贡德里克的儿子)才是合法的继承人。他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使这些侄儿成为可怜的牺牲品,就连他们的母亲,逝世国王的遗孀,也被他下令推到安普萨加河中淹死。公众的不满在危险和频繁的阴谋中爆发,死在刽子手刀下的汪达尔人,比在战场上阵亡的还要多。

阿非利加的局面混乱,大众乐意他经常发起攻击行动,但是反对他建立稳固的政权。摩尔人和日耳曼人,多纳图斯派和正统教会之间,发生了各种不同的反抗行为,一直在扰乱和威胁着征服者实施安定的统治。等到根西里克挥军向着迦太基前进,他不得不将西部各行省的驻军全部撤回,这使得海岸的防务空虚,使之暴露在西班牙和意大利的罗马海上武力之下。同时在努米底亚的腹地,实力强大的内陆城市科塔仍然坚持独立。然而,根西里克展现过人的精力、意志和残酷,使这些困难逐渐迎刃而解,他交互运用和平和战争的手段,终于建立了阿非利加王国。他签订了一份庄严的条约,无论是遵守条款还是片面毁约,都希望能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他表现出的友好态度使得敌人放松了警惕,掩盖了他的敌对态度。继小西庇阿摧毁了这个城市和国家后,又过了585年[31],迦太基终于被汪达尔人用奇袭的方式夺取(公元439年10月9日)。

迦太基新城从废墟中兴起,名义上是殖民地。虽然它在皇家权势方面不如君士坦丁堡,在通商贸易方面难以匹敌亚历山大里亚,在繁华景气方面也要差安条克一筹,但仍旧在西方帝国的城市中名列第二,就好比是阿非利加世界的罗马城(要是我们采用当代人的说法)。充满豪门富室的大都会服从于君王的统治,仍然诉说着当年共和国的繁华兴旺。迦太基包括六个行省的作坊、武备和金库,早期正常设置的官员层级很低,逐渐从掌管城市街道和住宅区的财务官员,擢升为主持法庭的最高首长,打着代行前执政官的头衔出任总督,表现出的地位和权势有如古代罗马的执政官。同时,成立了学校和体育馆以教育阿非利加的青年,公开教授包括文理、德行、文法、修辞和哲学等各种课程,全部使用希腊文和拉丁文。迦太基的建筑物不仅整齐划一,而且富丽堂皇,首都到处都是树木的浓阴;新建的港口有安全而宽广的海湾,对市民和外乡人的通商贸易都非常便利;赛车场和剧院有各种新奇的演出,全部展示在蛮族的面前,让他们大开眼界。迦太基人的声名无法与他们的国家相比,被人指责为背信弃义的种族,遇事仍旧秉持精打细算和不守原则的习性,善于经商贸易,重视生活享受,不受礼法约束。当代最负盛名的传道士萨尔维安个性嫉恶如仇,在提到迦太基人时,认为有两项最可憎的行为让人难以忘怀:一是他们用邪恶的态度藐视所有的僧侣,二是他们毫无羞耻地喜爱不正常的色欲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