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尤金尼乌斯和拉底斯劳斯联合对抗土耳其人(1443 A.D.)
尤金尼乌斯四世在他的希腊教友离开以后,对于尘世的利益还是非常关注。土耳其人的前进会很快侵入意大利的边界,使他感到忧心忡忡,更加关心希腊帝国的状况。十字军的精神已经完全消失,法兰克人的冷漠要是与以往那种奋不顾身的激情相比,其间的变化也不是毫无道理可言。11世纪时,一名狂热的僧侣敦促欧洲人前往亚洲光复圣墓,但是到了15世纪,宗教和策略更为急切的动机,还是无法让拉丁人联合起来保护基督教世界。日耳曼是无限供应人员和武器的仓库[168],这个复杂而又怠惰的政治体,需要强势人物的推动和驱策,腓特烈三世就个人的性格和皇家的地位而论同样无能为力。法兰西和英格兰的长期战争已经耗尽了双方的实力,但还是没有化解彼此的积怨。[169]勃艮第公爵菲利普是一位爱慕虚荣的诸侯,只要本身免于战阵的危险,并不需要支付费用,他就十分乐于让他的臣民从事虔诚的冒险行动。
他们组成一支英勇的舰队,从法兰德斯海岸航向赫勒斯滂海峡。濒海的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两个共和国,离开作战的地区并没有那样的遥远,他们之间充满敌意的舰队在圣彼得的旗帜之下联合起来。匈牙利和波兰王国在拉丁教会的势力范围之内,虽然在各方面都受到安全的掩护,却一直对土耳其人的进展非常关切,抱着激烈的抗拒态度。军队是西徐亚人和萨尔马提亚人的世袭产业,这些民族彼此竞争,处于势均力敌的状况,他们的刀剑被任性地使用于血腥的内部争端之中,现在可能会指向共同的敌人。然而他们养成的风气不利于协调合作与服从命令: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和财力有限的君王无法维持一支常备部队。波兰和匈牙利的骑兵队伍纪律松弛,欠缺高昂的士气和合适的武器,不像过去曾给法兰西的骑士带来难以承受的压力。
然而,就联合对抗土耳其人而言,激起罗马教皇的谋略和他的特使红衣主教朱利安的辩才:这得要靠着那个时代的特殊环境[170];以及拉底斯劳斯[171]的头上戴着联合的两顶皇冠,他是一位年轻而又野心勃勃的战士;还有一位骁勇善战的英雄约翰·哈尼阿德斯,在基督徒中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也是土耳其人的克星。教皇的特使有一个用之不竭的宝库,那就是可以任意挥霍的教会的赦免和恩典。法兰西和日耳曼很多私人豢养的武士接受征召,投身到神圣的旗帜下,十字军从欧洲和亚洲新的盟友那儿获得实力和名声。一位流亡的塞尔维亚藩王夸大多瑙河对岸基督徒的灾难和热情,说是会同心协力揭竿而起,来维护他们的宗教和自由。希腊皇帝[172]具有他父亲身上所没有的锐气,提出保证要防守博斯普鲁斯海峡,会亲自率领本国军队和佣兵部队从君士坦丁堡出击。卡拉马尼亚的苏丹[173]通知穆拉德的撤退,以及在安纳托利亚腹地发起牵制攻势行动,要是西方的舰队能在同一时刻占领赫勒斯滂海峡,就会造成奥斯曼君主国的分离和毁灭。无论天上人间,对于邪恶异教徒的永坠地狱都必定兴高采烈,教皇的特使用审慎的态度和暧昧的言辞灌输他的见解:这完全要靠圣子和圣母给予暗中或公开的帮助。
宗教战争在波兰和匈牙利的议会里成为一致的呼声,等到渡过多瑙河以后,拉底斯劳斯率领一支由联邦的臣民所组成的军队,抵达保加利亚王国的首都索非亚。他们在这次远征中获得两次引人注目的胜利,应该归功于哈尼阿德斯的英勇和卓越的指挥。第一次的胜利是他率领1万人马的前卫奇袭土耳其人的营地,第二次是他击败并俘虏对方战功彪炳的将领,即使这位将领具有地形和兵力的双重优势。冬季即将来临,加上海姆斯山天然和人工的阻碍,妨碍到英雄人物的未来进展。他打算在6天的短暂时间内,从山麓向着哈德良堡充满敌意的塔楼进军,接着指向希腊帝国友善的都城。敌军的退却没有受到干扰,进入比尤达立即成为军事和宗教的伟大成就,国王和武士徒步跟随着一支由神职人员组成的游行队伍。他尽量保持两个民族功绩和酬劳的平衡,征服的骄傲混合着基督教谦卑的习性。土耳其的13名高阶将领、9面军旗和4000名俘虏,毫无疑问全部成为战利品。数以万计的土耳其人遗尸战场,[174]大家全都相信也没有人质疑,十字军人员带着毫不羞愧的自信添油加醋。胜利最确凿的证据和最有利的结果,是土耳其的国务会议派出一个求和的代表团,愿意归还塞尔维亚、赎回战俘和从匈牙利的边区撤离,这份条约可以使战争达成合理的目标。国王、藩王和哈尼阿德斯本人在塞吉丁的议会当中,对于公众和私人所获得的报酬都感到满意;签订10年的停战协定;耶稣和穆罕默德的追随者都对着《福音书》和《古兰经》宣誓,证明大家把神的旨意当成真理的护卫者和背信的报复者。土耳其的代表就《福音书》的立场,建议要以圣餐的仪式代替,使能真实呈现正统信仰的神性;基督徒拒绝亵渎他们神圣的教义,誓言包含的精神能量比起外在的可见象征,对于一个迷信的良知更难达成有力的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