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大胆林昌嗣,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从实招来?”
荣枯酒店大厅里,庾瓒抄起一双筷子权当惊堂木,啪地一拍桌子。聚在周围的众人见他装腔作势的模样只觉好笑,但场合所限又谁都不敢笑出来。
而被点到名的林昌嗣却丝毫不显畏惧,轻蔑道:“什么人证物证,你们这就是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庾瓒不禁又一拍筷子,“有人看见一个穿太学生袍服的,将人头丢进水里,不是你还能是谁?”
“太学生多了去了,你凭什么说就是我?”
韦若昭这时插话道:“不错,这城里的太学生是很多,可与这件事有关的却只有你一个。而且,放生池边的老乞丐说,那个人还有显著特征,跑起来一脚高一脚低!”
林昌嗣顿时脱口而出:“不可能,那老叫花子是瞎的,怎么会看见?”
众人这下全都听出他话中的破绽,顿时惊呼一片。林昌嗣话一出口便也觉得不妥,无奈覆水难收,一下愣在当场。
“这么说你真的在那个时候去过放生池边,要不怎么知道那儿有个瞎眼的老叫花子呢?”韦若昭微微一笑,“只是你不知道吧,这城里瞎眼叫花子虽然多,可真看不见的却没有几个,而他们,都是我的耳朵、眼睛!”
独孤仲平听韦若昭一本正经地学自己说话忍不住偷笑,却并不说破。林昌嗣眼看已无法抵赖,突然间眼珠一转,弯腰从绑在腿上的刀鞘中拔出一把短刀,便朝自己脖子抹去。李秀一眼疾身快,上去一把扣住了林昌嗣的手腕,微一使劲,就将短刀振落,顺势将林昌嗣的手拧到了背后。
“好啊!你居然还身携利刃,凶手不是你是谁?”庾瓒大声道,“来人,拿下!”
几个金吾卫士当即上前将林昌嗣按住,李秀一弯腰捡起那把短刀,用手比了比刃口,却微微皱了下眉头。
庾瓒已经迫不及待地发问道:“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如何杀了康连城,又是如何割下他的人头抛到东市放生池的?我劝你还是老实些,不然,本官就把金吾卫的刑具都请到这儿来!”
韩襄这时匆匆跑进来,道:“庾大人,副使大人,这是在他家里刚搜出来的!”
韩襄说着将一件沾了血的衣裳丢在地上,原来韦若昭在将消息告知庾瓒的同时便已经让韩襄等人前去收集物证。
阿得一见当即嚷嚷起来:“那天晚上我看见他时,他穿的就是这件衣裳!”
庾瓒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翘翘,问道:“那晚他来找你时,穿的可是这件?”
翘翘颤抖着低声道:“是,大人,我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
“现在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吧?”庾瓒得意地问。
林昌嗣脖子一梗,大声道:“没错,人就是我杀的,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一个人干的,与旁的人无关!”
戴尔斯却不禁一脸疑惑。“你都算不上认识正使大人,为什么要杀他?”
“这等淫贼无赖,人人得而诛之,还用什么认识不认识?我曾经在店里,见他对翘翘言语轻薄,心中早就愤怒至极,那晚上得了机会,就杀了他,能为长安的良善女子除一祸害,哈哈,真是痛快!”
林昌嗣说着故作满不在乎,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
翘翘诧异地抬起头。“正使大人没对我怎么样啊?你……你简直是个疯子!”
林昌嗣却哈哈大笑。“我这辈子只会为你痴为你疯,哪怕他只和你随便开个玩笑,只要出言不逊,就得死!”
众人不禁又是一阵惊叹。
韦若昭问:“你如何知道康连城住哪间房?”
“是翘翘无意中提起,让我有心记住了,我想,这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一直没吭声的李秀一一边把玩着那柄短刀一边问:“你用什么凶器杀的康连城?”
“我从厨房找了一把厨刀。”
“那事后凶器是怎么处理的?”
林昌嗣一愣,想了想,道:“我走的时候把刀丢在后园里了。”
“林学士,”独孤仲平这时缓缓开了口,“你既非康国人,又和康连城没什么深仇大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他的头砍下来?”
包括林昌嗣自己,几乎所有人都因独孤仲平对林昌嗣的尊敬态度感到惊讶。林昌嗣于是也略微收敛了神色,答道:“我原本想把康连城尸首拖到后园中埋了,以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目的。谁知尸首太重,拖了几步,很是困难,我只好将那死人留在走廊里,却又想到若能做成外人进来行凶岂不是更好?所以我就割下康连城的脑袋,又到后院将厨刀丢下,这才离开。”
独孤仲平点点头。“那康连城钱袋子里的钱也是你拿走的?”
林昌嗣听了这话又是一愣,接着一点头。“有这事,我差点忘了。我下了楼梯,又想起康连城可是个有钱的主儿,何不搜搜他身上?就回来,果然发现有一袋金叶子,我都取了,又拎着他的头,再次下了西边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