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学评论家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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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小说家约瑟夫·多克斯来说,大名鼎鼎的特纳博士——或者叫雨果·特韦尔夫特里斯·特纳博士,这个读者大众广为熟知的名字——一点也不陌生。公众对声名显赫的特纳博士已经熟知十五年,甚至更久了。最近十年来,他始终是他所创办的那本有名的刊物《阅读·写作和相关艺术双周刊》的精神领袖。

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言,《双周刊》的创办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文学大事之一”;另一位评论家指出,若没有这本刊物,生活“简直不可想象”。《双周刊》是在评论界大致上分裂成两派的时候问世的。其中一派是主张散文体的保守的《星期六文学评论》;另一派是主张故作风雅文体的《日晷》。特纳博士和《双周刊》的观点介于这两个刊物之间,扮演着折中者的角色;《双周刊》这个刊物可以极其恰当地归入中间派一类;特纳博士本人可谓全国走中间道路的主要实践者。他最伟大的贡献就体现在这一点上。

事实上,有一些持怀疑态度的人固执地争论着特纳博士拥有这个称号的权利。那些评论家对博士开阔、睿智的自由主义观点并不信任,相反,他们还感到十分惊慌;他们公开声称在特纳博士的评论见解中看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不对,应该是危险的——激进主义倾向。这种评价简直滑稽透顶。特纳博士既不过于右倾也不过于左倾,而是“有点中间偏左”。 他本人对这个评语会马上表示赞同;这个措辞会使他高兴。

在特纳博士富有意义的生涯中,曾有一段时期,他的立场比现在保守得多,这是事实。但是,使他永远值得赞扬的是,不妨说,随着他年纪的不断增长,他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岁月使他越来越有容忍心,学识越来越深邃,理解力越来越深刻;这个勇敢的人在各个方面都成熟了。

从前,在某个场合下,特纳博士曾把几个更倾向于现代派的作家的作品说成是“一群肮脏男孩”的作品。首次使用这个质朴却尖锐的措辞的人就是特纳博士本人,这样说是完全靠得住的,比肯希尔地区的人们读到这个措辞的时候会发出咯咯的笑声,深表赞赏;俱乐部里的绅士们一边用《双周刊》拍打着他们的大腿,一边高喊:“好极了!”他们对那个家伙历来都有这种感觉,不过他们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表达他们的感受;但是现在,这个人,这个叫什么来着,这个特纳——啊,棒极了,棒极了。很明显,一个无畏、有益的新生力量出现在国内文学界了!

然而,过了不久,特纳博士的那个肮脏的男孩却被人这样形容:“他在户外厕所的墙上乱写脏话,想以此来震惊那些长辈们。”这就更棒了!一个令人开心、形象的比喻就这样深入特纳博士的《双周刊》读者的心灵,引起了他们浓厚的兴趣。因为对《双周刊》的忠实读者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爽快的呢:正当他们打算舒舒服服地解决不可避免的生理问题时,他们可以抬起头,用饶有兴趣、宽容的目光阅读那些为数众多的肮脏男孩涂写在墙上的某些字句。这些男孩包括:阿纳托尔·法郎士、乔治·伯纳德·肖、西奥多·德莱塞、舍伍德·安德森和戴·赫·劳伦斯,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使他们感到震惊。

即使特纳不再有别的贡献,他的地位也是稳固的。何况还会有,还会有许多贡献呢。因为即使在最初阶段,特纳博士已经显示出了突出的才华。他始终能领先于自己手下的评论者和追随者两大步。举例来说,特纳博士首先做出了这个惊人的发现:性是沉闷的。这个消息起先使《双周刊》的读者们大吃一惊,他们对这种事开始感到惊慌、震惊,全给吓住了,最后被迫发出一阵愤怒的、气急败坏的声音:“这,这种事情,现在;如今,他们竟写这种东西了;这种,这种,哼,这种污秽的东西!这个劳伦斯,哼!”

特纳博士使这些心烦意乱的人得以平静下来。对这些热衷于性描写的作品,特纳博士既没有被吓住,感到震惊,也没有被激怒。他并不气愤。他的做法远比这些更加高明。特纳博士觉得很有意思。或者说会觉得有意思,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觉得整部作品无聊透顶的话,他会有这种感受。甚至早在1924年,他在一篇评论戴·赫·劳伦斯最新作品的文章中如下写道:

这种对性的专注——同一个淘气的小男孩偷偷摸摸地在牲口棚一侧胡写乱涂毫无二致——(注意博士早先的丰富想象力是怎样巧妙地表达出来的)——一般情况下,都会使明智的成年人感兴趣,事实上,如果作者不是把整个作品写得那么沉闷的话,那些成年人都会认为所写的内容都是人们在少不更事的时期曾经经历过、然后忘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