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嫂去看了医生回来好久好久,肚子仍平坦坦的不见长大。二哥的心情越来越糟,脾气越来越大,经常摔盆子摔碗,家里噼里啪啦叮叮当当,搞得父亲母亲胆战心惊,说不得道不得,整天为二哥的事情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阴历六月十三,是刘山爷爷生日,母亲准备好香火,随着一队老太太去虔诚地上香。

刘山,国民党残余的工事已是一片郁郁葱葱、香火袅袅、烟雾缭绕。破庙里的刘山爷爷,如同传世中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和救苦救难的耶稣,年年坐立着,等着那些善男善女来跪拜。人啊,太复杂,一辈子,很难说,可能只有经过许许多多的磨难才发现,人来到这世上,本来就是受苦的,只有死后升入天堂,才能享受幸福。母亲自出生就没有享受过好日子,姥姥常说,人啊,受苦受难是在洗刷前世做下的孽行,也是为来生积攒德行。

母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上香,跪拜祷告:“刘山爷爷啊,大慈大悲的刘山爷爷,你保佑我儿生个孩子!保佑我一家平安!”

威严慈祥和善的刘山爷爷,怎能那么灵验呢?要是真灵验的话,二哥的命运就不会那么惨了。

1988年的夏天,我从二中翻山越岭回来拿饭,正碰见二哥出差回来,一手提着个黑色铮亮的密码箱,一手几包花生米、一大块刚煮熟的烧肉和几瓶啤酒向回走。闻着那香味,在学校里一周少见油花难见肉的我,那个馋啊!二哥看我一身褴褛,还穿着蓝色的学生服,脚上连袜子都没穿,露着黑皲的脚脖,与他那1000多元的西服、乌黑锃亮的皮鞋相比,真是太寒碜了!他飞吐了口唾沫,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意思是你上学啊,上学还不如我这小学没毕业的。我也回瞪了他一眼,牛啥?老子早晚有一天比你强!

晚上,我仍然帮父亲打火烧。姐姐正好领着1岁的孩子回娘家,姐夫自从出院,身体很健康,顺其自然地与姐姐结婚,姐夫又在飞水一家化工厂干了技术员,小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唉!当初我们做的是对的。”父亲感叹着,娴熟地掏着一个个火烧。“涵穹,饿了吧,先吃一个。”大哥、二哥、姐姐都相继结婚出嫁,家里负担也不重了,日子在一天天好起来。在二中上学的时候,我已经告别那亲爱的煎饼了。那煎饼吃的,在以后的生活中,看着它一点馋欲都没有。

“就是保贵怎么办?两口子还是整天打。”姐姐说。“唉!有个孩子就好了。”父亲说。

二哥买了那么多吃的,请很久没见的好友王有芳来家里喝酒。“兄弟啊,喝!很久没在一起喝了。”二哥晃着脑袋。

“好,喝!”王有芳举起啤酒杯子。

“你怎么那么有福气?两个孩子。我几年不知浪费了多少‘子弹’,我是绝后了!”二哥咕嘟了一口,眼红红的。

“别着急!慢慢来!越急越怀不上,他们说抱养个就好了,抱养个能引来个自己的。”王有芳安慰说。

“你说不急?咱爷们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啊!人家以为我没本事弄出个孩子来,这脸往哪放啊!”二哥说。

“吃药啊!”王有芳说。

“找夏坡老中医看过,光汤药不知吃了多少!我们俩吃的都想吐,不管用。”二哥无可奈何摆了摆手。

两人喝得正酣,二嫂端着一盆土豆炖扁豆上来。“哎,二嫂,一起来吃。”王有芳向二嫂打招呼。

“不了,你们吃。我再做个韭菜煎鸡蛋。”二嫂盈盈笑着。二嫂结婚几年了,没生孩子的缘故,仍丰胸细腰亭亭玉立,椭圆形的脸尖尖的下巴,妩媚而深沉。

“唉!我说保贵啊,你是艳福不知享,要是换上别人,有嫂子这么俊的人,一辈子什么不要也都满足了。”王有芳说,“你看我那个,整个肥母鸡。这人啊,就是这样,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我说,你别不知足,以后别吵了,好好过日子。”王有芳说。

二哥没有说话。

送王有芳出门,已是虫声唧唧,浸透纱窗。二嫂在默默地刷碗。幽幽的灯光下,二哥突然感到二嫂今晚特别漂亮。三个月没见使他热血沸腾,酒的力量使他不能自控,王有芳的赞美使他突然发现天下的尤物就在他面前,他竟然那么粗心疏忽。他从后腰抱起二嫂就向炕上走。

“哎,哎,坏东西,正刷着碗呢。”二嫂拗不过,一松手,碗在盆子里悠悠顾自漂着,慢慢地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上炕,二嫂臀部刚着在炕沿上,两腿还耷拉在炕下,二哥就迫不及待了。

“有芳说得对!无所谓了!无所谓了!”二哥从没有过的放松,从没有过的畅酣淋漓,二嫂朱唇喘息,胸脯一掀一掀的,呻吟着,呼喊着,一切都是虚无缥缈,一切又那么现实可见,什么都听得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是感到像在大海里颠簸着、翻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