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10/11页)

“好,小姑娘,我买,多买几只,这百合我也要了。这么冷的天,快回家吧。”我突然被小姑娘感动了。

在蛋糕店,我买了一只20元的。“大兄弟,刻个什么造形的?”师傅问。“你在上面刻个小狗吧,我小孩是属狗的。”我说。

“修,修,你慢点行不行!小心!别拿铲子乱铲,拿过来。”刚走进“夹皮沟”,我就听见她村妇似的声音在狭小的胡同里高高地荡漾着,挤得满胡同散不出。

“妈妈,我爸回来了,我爸回来了。”修一转身看见了,撒丫子就奔来,“扑通”一下磕在地上,爬起来继续跑。

“爸爸,爸爸。”修抱着我腿,接着就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她也出来了,看着我,脸上洋溢着笑容。

母亲正在厨房里蒸包子,带着一身热气,粘着满手面粉,笑呵呵地龇着不全的牙齿。“今天是修生日,我寻思着他爸就能回来。”

“爸爸,我要点生日蜡烛,我要点生日蜡烛。”修拉着我的衣角。

“好好,爸爸给你点蜡烛。”我哄着修说。边点上蜡烛,边用剪刀剪着玫瑰多余的杆茎和枯黄的花瓣。

朦胧的蜡烛下,烛光里修天真烂漫的笑容,老母亲笑呵呵地剥着她永远吃不够的地瓜,因为烫,两手不停地来回掂着,脸上洋溢着幸福,整个家庭呈现着一种恬然和谐的美。我寂冷的心猛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修,咱们找一个大瓶子,把玫瑰花插上。”我说。

“爸爸,就用那个大花瓶吧。”修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内镶金陵十二钗的瓷瓶。

“好主意!就奢侈回吧。”我笑呵呵地插着玫瑰。

“爸爸,我来浇水。”修拿起塑料勺子就去水龙头接水。

大红的玫瑰富贵典雅,端庄正重;淡黄的玫瑰含羞待放,温文尔雅;洁白的玫瑰高雅清洁,超凡脱俗;淡紫色的康乃馨和谐美满;乳白的百合落落大方,房间里顿时多了股淡淡的清香,浓浓的暖意,醇醇的温馨。

“明年我就毕业了,再重新找份工作,我们好好地过日子,我也用不着来回奔波,你们再也不用这样受苦了。咱娘也可以回老家了。”我喝了口酒,由衷地感叹。

“是啊,我和孩子都盼着你赶紧毕业,好在一起过日子。”她也高兴地说。“自从认识三年多,还没给你过次生日,哎,你生日是哪天?等我和修也给你过生日。”透过疏密相间的散发着浓浓郁香的玫瑰花丛,我呷了口“景阳春”酒,欣慰欢快地说。

“我……我的生日是十一月,有的年头有,有的年头还没有。”她亮着大大的深深的眼睛,慢吞吞地说。

多么简单的问题怎么这么复杂!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郁闷,一仰头倒了口酒,散发着浓浓醇香的百年老酒竟然进去是辣辣的苦苦的。

“喝不喝稀饭?”母亲拿起碗来问我。

“不喝!”我一扭头。当夜,我闷闷地睡着,她隔着修摸索摸索过来侵犯我,我一翻身故作深睡。

转眼就是1997年春节,按照风俗,大年初二要去给丈母爷、丈母娘拜年。“姥爷!姥娘!”刚进门修就甜甜地喊着。她娘家是安丘山区的一个叫冢子坡的村庄,走进她娘家麦秸草覆盖的老屋,干巴巴的院子里没栽一棵树,只有门口右边有一盘孤零零的磨。虽然是过年,家里仍然比较零乱,一条黑干巴狗在院子里追逐着几只鸡到处乱跑,最西边的厢屋还养着一头驴,散发着浓浓的驴屎蛋子味。不像我父母,老家房子和我年龄一样大,接近30年了,房子虽老,但父母整理得井然有序,衣服被子整齐地叠放着,院子里栽着宽大婆娑的梧桐树和高大的楸树,给整个家庭带来无限生气。

“修,来,让姥爷抱抱,又长一大截了。”他姥爷说着,拿出了50元。“你们都不要攀比,我就一个女婿,这么一个外甥,当然要比你们多给钱。”他姥爷对自己的三个孙子说。

“修他爸屋里坐,正好你姨家表兄也来看我。这是你姨家赵路长,在济南一家房地产公司。你们都在济南,多联系。”他姥爷指着在炕沿坐着的一个中年人给我介绍。

我礼貌性地伸出手,他也起来和我握手。

“听说你在山东医科大学读研,我住在郎貌山小区,你们学校离我那不远啊,有时间到我家来玩。”他说。

“好,有时间一定去。这过了年就毕业了,再不去没机会了。”我说。

“老三,你搬上桌子来,今天在炕上吃饭。”他姥爷说,“上炕,修他爸,路长,你也上去。”我脱了鞋,盘腿坐下,衣服穿得太厚,也不习惯盘腿坐炕了,我干脆坐在他们卷着的铺盖卷上。

“姨父,你给我找个马扎,我这身子胖的,盘腿坐不下。”赵路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