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11页)

县医院外科手术室,我的好朋友高群和黄明正紧张地查看着母亲的伤口。我虽然离开人民医院了,但凭着我牢固的人情关系,仍然还和很多朋友保持密切关系。

“涵穹,刚打针吃药不行,伤口已经感染了。你看这三个地方,还有几处淤血。乳房的血运非常丰富,狗牙上下一对,都几乎成了一个连通。这样不行,手术吧。来,你和小黄帮助我。让你母亲脱去上衣,黄明,你去拿器械包。”高群说。

我看了看母亲的胸脯。伟大的母亲,喂过五个孩子的母亲,乳房耷拉着,干瘪着,在她老年的时候竞遭恶狗偷袭。凡是狗牙上下相对的地方,都很明显地肿起化脓。我的心里如刀割一样,这样手术要遭多大罪啊!我真想回家时把那恶狗砸死!

“涵穹,你拿着手术盘,小黄,拿消毒纱布擦着伤口这些脓性的东西。”高群戴上乳胶手套拿起手术刀,捏着长长的刀柄,在乳房上方切开一个十字口,下端再一个十字口,然后从上方伸进指头慢慢如长蛇一样向里探,一直把上下方伤口连起来。浓浓的血水带着臭味从下方伤口流出来,黄明用大块的纱布不断擦拭着。

“哎哟!哎哟!……”母亲疼得龇牙咧嘴,呻吟声连续不断。“娘,你忍一下,一会儿就做完了。”我安慰说。

“小黄,去拿生理盐水。”高群冒着汗水,我用纱布给他擦了擦。

生理盐水取来了,高群从上方伤口倒进去,让生理盐水再从下方流出来,反复地冲洗着里面的通道。最后再用一块长长的纱布从上方伸进去,下方抽出来,把那些感染组织清洗干净,露出新鲜的肉芽。

“哎哟!俺那娘啊,哎哟……”长长的纱布来回进抽着,母亲疼得大叫着,哆嗦着。

弄完一处,再弄下一处。等到三处结束,我们都大汗淋漓。

“好了,以后每隔两天来换一次药。回家继续输抗生素治疗。”高群说。“高老,谢谢啦!谢谢啦!”我不停地说。

“谢啥?我们一起这些年了,还用客气。为了你老母亲,我们做啥都是应该的。再说,难得有你这样的孝顺儿子。”高群比我们大出20多岁,我们都尊称他为“高老”。

“高老,让我母亲在家里打吊针怎么样?住院不方便还花钱。”我问。

“行啊,我让护士去做好皮试,打上。打完了你自己给她拔针就行。”高群说。炎热的夏天,酷暑难耐,母亲只好和我们三口人挤在“夹皮沟”我那一间半平房。在家里给母亲打完针,每隔几天,我再搀着母亲去找高群换药。每换一次药,如同做一次手术。高民信要把愈合的伤口打开,用长长的棉纱条上下进出抽送,配合着用生理盐水清洗,一直到新鲜的肉芽长出来。

“涵穹,行了,不用再换药了,我看伤口愈合很好了。”20天后,我领着母亲又去找高群换药,他说。

“病好了,我该回家了,你叔在家里不会做饭,凑合着吃。我赶紧回去呆一段时间,不的话,你又开学了。”母亲急得不得了。

“行啊,娘。你回去多注意!别再出什么事。我把你送到汽车站。小刘你去菜市场买点菜,我抱着孩子去送咱娘。”我对母亲和她说。

送母亲回来,我给修买了几只龙虾,放在盆里养着玩。

“妈妈,妈妈,我爸给我买了龙虾。真好看!你来看。”修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快来看!”我看自行车在外面胡同口放着,但屋里面没人答应。

由于受两个楼夹着,阳光很吝啬,这间小平房平日里只有正午时才能享受难得的那一丝光照。走进屋里,有点黑暗。我打开灯,发现她躺在床上。

“你怎么了?小刘。”我急急地问。

“哎哟,刚才出去买菜,低头选菜时,让一个‘小死尸’[5]骑自行车用前轮胎撞在腰上了。”她躺在床上,揉着腰说。

“他人呢?你就让他走了?”我问。

“让他走了。当时没感觉,回到家才感觉疼。”她说。

“行,你快躺着吧。我做饭去。”我说。刚才晴朗的天气,飘过几块云彩,然后越积越厚,竟然噼里啪啦下开了雨。

“修,到屋里玩去。别乱动,我去厨房做饭。”雨由小到大,织成了雨帘,沿着门前的钢塑挡雨帘没遮拦地淌着。厨房在平房的对面,是我找医院领导要的一间小仓库,让我改造成了厨房。

“修,别动!我去挖一挖排水沟,回来喂你。”平房地势太低,一下雨就积水,我找了一把铁锨,用力地挖开那些淤泥。

过了接近20天,她用膏药帖,卧床休息,仍然腰疼。幸亏我放假照顾孩子。“小刘,明天我陪你去骨科找医生看看,不能这样拖了,你我都很快开学了,再这样拖,怎么办?”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