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
手术前一晚,关于他们将如何移植心脏一事,我这么告诉克莱尔:你会被推进手术室,施以全身麻醉。
葡萄,她说。我喜欢葡萄远胜于泡泡糖,尽管沙士口味也不赖。
我告诉她,她将准备好接受手术,前方将覆盖一块布。你的胸骨将被锯子锯开。
那会不会痛?
当然不会,我说。你很快就会睡着。
我像任何一位心脏科医生那样熟悉手术流程,毕竟我仔细研究了这么久。
接下来呢?克莱尔问。
缝合,固定,把心脏缝上大动脉、上方大静脉和下方大静脉,更换导管。然后,你会被接上一台人工心肺机。
那是什么?
它会为你工作,排出两条蓝色大静脉的血液,再把红色的血液经由插管导回大动脉。
“插管”这个词好酷。我喜欢它念起来的感觉。
我跳过心脏如何被取出的细节。先把下方和上方的大静脉切开,然后是大动脉。
继续说。
他的心脏会被注入心脏麻痹的药剂。
听起来好像你用来替汽车打蜡的产品。
你最好祈祷不是这样。它饱含营养素和氧气,让心脏回温时不会跳动。
之后呢?
之后,新的心脏会来到它的新家。我轻敲她的胸口。首先缝合左心室,然后是下方大静脉、上方大静脉、肺部动脉,最后是大动脉。当全部的血管重新串联起来,大动脉的夹钳拿掉后,温热的血液便会开始流经冠状动脉,然后……
等等,让我猜。心脏开始跳动?
数小时过后,躺在轮床上的克莱尔向我微笑。身为未成年子女的父母,我得以陪同她进入手术室。在她被全身麻醉时,我穿着合身的长袍,站在一旁。我坐在一张护士提供的凳子上,身在发亮的工具和闪亮的灯光之间。我试图捕捉熟悉的外科医生口罩之上的亲切双眸。
“妈。”克莱尔握着我的手说。
“我在这儿。”
“我不恨你。”
“宝贝,我知道。”
麻醉师调整一下克莱尔脸上的口罩:“嗯,我要你替我读秒。从十倒数。”
“十,”克莱尔直视我的双眼说,“九,八。”她的眼皮下垂,半开半闭。“七。”她说,嘴唇在最后一个音节上开始松弛。
“这位母亲,如果你想的话,可以亲她一下。”一位护士说。
我的纸口罩轻触克莱尔柔软的脸颊。“回到我身边。”我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