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3页)

除了肯尼科特以外,在座的人都不懂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但是他们照样放声大笑。这时候,萨姆·克拉克的客厅里,花花绿绿的缎子镶板,五光十色的香槟酒,透明的薄纱窗帘,以及枝形水晶吊灯都在熠熠发光,还有一些冒充的寻欢作乐的“公爵夫人”,珠围翠绕,交相辉映,整个屋子浸沉在有如柠檬色泽一般的黄澄澄的光影之中。卡萝尔看见只有乔治·埃德温·莫特和脸色苍白的道森夫妇还没有被她弄得神魂颠倒。看他们的神情,好像还在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表示不敢苟同的样子来。卡萝尔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们身上:

“但是在座的有一个人,我可不敢跟他一起去科罗拉多!那就是——道森先生!我深信他最最善于琢磨别人的心理!有人给我们介绍见面的时候,他使劲地捏紧我的手,多可怕呀!”

“哈!——哈!——哈!”大伙儿都哄堂大笑,鼓掌喝彩,直乐得道森先生心里美滋滋的。一提到他,人们的议论各种各样:有人说他放高利贷,有人说他小心眼儿,也有人说他是个大财迷,还有人说他是个吝啬鬼——可从来没有人说他善于向娘儿们献殷勤!

“他心眼儿坏透了,是不是,道森太太?你是否不得不把他锁在家里?”

“哦,他可不是那样的,不过,锁起来也许比较保险一些。”道森太太马上回了话。她那苍白的脸上微微透出一丝儿红晕。

卡萝尔兴冲冲地说开了话,约莫有十五分钟光景。她说她要组织演出一部音乐喜剧,她喜欢吃咖啡冻糕,不爱吃牛排,她希望肯尼科特大夫永远不会失去跟漂亮女人献殷勤的本领,末了还说她有一双金色长筒丝袜。大家都张大嘴巴等着她再往下说。可她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她一转身,躲到萨姆·克拉克硕大无比的身躯后面的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

这时所有参加欢迎会的人都神情严肃,他们脸上的笑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还是站在那里,巴不得有人跟他们乐一乐,解解闷,不过看来希望不大了。

卡萝尔坐在那里细心听着。她这才发现:戈镇的人甚至连谈谈说说都不会。即使在这次欢迎会上,有最最时髦的少男少女,有喜欢打猎的乡绅们,也有令人敬重的知识分子,此外还有殷实的金融界人士,可以说全都光临了,但他们就是在开心之时还正襟危坐,仿佛在围着一具死尸守灵一样。

久恩尼塔·海多克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话,说的照例都是众乡亲的生活琐事:有人谣传雷米埃·伍瑟斯庞打算买一双灰面带扣子的漆皮鞋啦,钱普·佩里患有风湿病啦,盖伊·波洛克突然得了流行性感冒啦,以及吉姆·豪兰简直疯了,竟然把他家门口的篱笆都给漆成鲑肉那样的橙红色啦。

萨姆·克拉克一个劲儿地跟卡萝尔谈汽车,可他身为东道主,并没有忘了应尽的职责。他在瓮声瓮气地说话的时候,两道眉毛总是一会儿向上扬起,一会儿又倒垂下来。他突然打断了自己的话说:“应当给大家鼓鼓气呀!”他似乎面有难色地问他的太太,“你认为我是不是最好还是给大家鼓鼓气?”他挤到客厅的中央,大声嚷道:

“乡亲们,咱们现在表演几个精彩节目,好吗?”

“好呀,就来几个吧。”久恩尼塔·海多克尖声叫了起来。

“喂,戴夫,给我们表演一个‘挪威人捉母鸡’,好吗?”

“好极了,这个节目挺吸引人的,戴夫,快来一个呀。”切斯特·达沙韦也在敲边鼓。

戴夫·戴尔先生果然照办了。

所有的客人都在微微翕动自己的嘴唇,担心自己随时被点名表演节目。

“埃拉,你来呀,给我们朗诵那首《我昔日的情人》59。”萨姆就这样点名提出了要求。

埃拉·斯托博迪小姐是爱奥尼亚神庙式的银行的总经理的女儿,还待字闺中。她擦擦自己干瘪瘪的手掌,满脸通红地说:“哦,那个老节目你们再也不要听了。”

“那可不见得!我们就是爱听呀!”萨姆还是坚持着说。

“今儿晚上我的嗓子可不好。”

“别扭扭捏捏啦!你快朗诵吧!”

萨姆大声地向卡萝尔做了解释,说:“论演说吗,埃拉是我们这里的尖子,她受过专业训练。她在密尔沃基待过整整一年,专门学习唱歌、演说和戏剧艺术,此外还学过速记。”

斯托博迪小姐果然朗诵了《我昔日的情人》。随后,她又应大家的要求,朗诵了一首特别乐观的诗,内容是讲笑的价值。

另外还演出了四个节目:一个是犹太人的故事,一个是爱尔兰人的故事,一个是青少年的故事,最后纳特·希克斯模仿安东尼在恺撒大帝葬礼上的演说60,胡诌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