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4页)
“昨天的新闻里播报了美国下了那么大的雪,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些狂风,我的老天爷!”他充满感情的、带一点点神经质的声音偶尔会破音,“还有最重要的,我的宝贝,在夜里,当你在夜里外出的时候……”他的希伯来语中带有波斯语的痕迹,每个句子的末尾都会有抑扬顿挫的尾音,“那种寒冷对我们可不好,你出门的时候得穿得非常暖和才行。”他突然换了一种气呼呼的语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还没在牛约带够(纽约待够,爸爸的错误发音)吗?”
“爸爸,别又这样,我说过了。”
“你一个人待在那里做什么,我只是弄不明白。”
“我5月就回去了,离现在只剩两个月。”
“好吧,好好地回家来,就足够了。你还要结婚,组织一个家庭,如果上帝允许的话。加油,yallah,给你自己找个好丈夫,把他带回家来。”
“打扰一下,耶赤勒先生!”我妈妈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让别人也说句话!”
“嗨,妈妈。”
“Shabbat Shalom,达利亚小姐,想说多少就说多少吧。”
“你在哪儿呢,甜心?我们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我说你不许说话了吗?”爸爸嘟囔道。
“我和朋友们在一起,我们一起在这里过夜。”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然后迅速改正,“我来他们的房子里过夜。”他们在我讲起之前的节日晚宴时很惊讶。
“纳-吾-肉孜节?”他们一起惊呼,然后大笑,“波斯人的纳吾肉孜节?”
“是的,它很不错,所有的那些仪式和歌曲。”
“真好!”
“桌上还摆着七样祈福的食品。”
“什么?”
“哪七样祈福的食品?”
我听见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在转头时看见哈米的头悄悄地伸了进来。我在他走进屋子的时候迅速坐直。
“她一定是在说haft siin,耶赤勒。”
“Sofreh haft ts'in,就是这个。”
我用手捂住话筒,给了哈米一个锐利、威胁式的眼神,噘嘴嘘了他一声,向他摆摆手指。我死死地抓住电话,像是他要过来从我手中抢走一样。我举起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sabzi oo sib——”
“Oo sir——”
“老天,已经那么多年了……”
他一出现在门口,我就看出来他醉了。他的头一点一点的,笑得有些狡猾,模仿着我让他安静的手势。他踮着脚尖走进来,双肩前倾,偷偷地在床边打转。我背对着他。“什么?”我的声音听上去既严厉又紧张,“我听不见。”
“我在问到底为什么过纳吾肉孜节?”爸爸很好奇,“他们居然知道这个节日?”
哈米瘫在我身后的床上,我感到他的身体陷入床垫。
“这儿有很多伊朗人,”我迟疑地说,注意力难以集中,“我朋友的朋友。”
“Sabzi oo sib oo sir oo sumac.”
我听见床单发出沙沙的响声,哈米正在伸展,小声自言自语,带着满意的哼哼声和床垫的嘎吱响声。
“耶赤勒,他们以前还有什么?”
“你觉得我还记着?”
“哦,是的——serka,serka.”
“忘了吧,达利亚,它现在又能改变什么呢?”
起初,我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手:温暖,在我腰上来回抚摸。一开始,我忽略了它,移开了一点,把电话线尽量拿远,挪到了床的边沿。几秒钟之后,我再次感到它淘气地在我衬衫底下游走,挠我痒痒。我勉强地笑了,有些生气地移开,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别这样!但是他兴致正浓,玩心大起,变得越来越急切和肆无忌惮。
“拜托,停下!”我突然爆发了一声压抑着的怒吼,“够了!”
那个惊讶的笑意在他脸上凝固了,我转回电话:“嗨,妈妈,你能听见吗?”
“刚才那是什么,宝贝?”她安静了很长时间之后好奇地问道,“谁在那儿和你一起?”
“没谁,没什么事。”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哈米离开了房间,把门在身后关上。“这里有好多人呢。”我说。
(1) 一种麦片的代表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