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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姆斯特丹回来一个月之后的一个上午,我开车去他家。他爸妈告诉我他还在楼下睡觉,于是我走到地下室大声敲门,然后一边喊着“格斯”一边走了进去。

我发现他在含糊不清地嘟哝着自己创造的语言。他尿床了,糟透了。我甚至连看都没法看,真的。我大声喊了他的父母,他们下楼来给他收拾,而我上楼去了。

等我再次下楼来,他正慢慢从麻醉药的作用中醒过来,开始遭受新一天的折磨。我给他摆好枕头,我们俩在没有床单的床垫上一起玩《以暴制暴》,但他太疲倦虚弱,没法好好玩,技术简直跟我一样烂了,我们坚持不了五分钟就双双死翘翘。死得一点儿也不悲壮、不英雄,只是默默无闻的路人死法。

我跟他什么也没说。可以说我想要他忘记我刚才在场,但愿他不要记得我亲眼看到心爱的男孩躺在自己的一摊便溺中精神错乱的模样。我一直在心里有点盼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哦,海蓁·格蕾丝。你怎么来了?”

可不幸的是,他都记得。“时间每过去一分钟,我对‘耻辱’这个词的理解就变得更深刻一分。”他最终开口说道。

“我也尿过床,格斯,相信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以前,”他说着急速地吸了一口气,“总叫我奥古斯塔斯。”

“你知道,”过了一会儿他说,“也许很孩子气,但我一直觉得我的讣告会出现在所有的报纸上,觉得我会活过值得讲述的一生。我一直在心里秘密地怀疑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你是与众不同的。”我说。

“好了,你知道我的意思。”他说。

我的确知道他的意思,我只是不认同。“我才不在乎《纽约时报》给不给我写讣告,我只想要你给我写一个。”我对他说,“你说你并非与众不同,因为这个世界并不了解你,但这是对我的侮辱。我了解你啊。”

可他没有道歉,只是说:“我想我没办法给你写讣文了。”

我简直被他弄得心烦意乱。“我只希望你有了我就够了,可光有我在你眼里永远也不够。这一切对你来说永远不够,但你只能得到这些。你有我,有你的家人,还有这个世界。这就是你的人生。如果它很烂,我很抱歉,但你不会是第一个登上火星的人,你也不可能成为NBA明星,也不可能去追捕纳粹党徒。我是说,瞧瞧你自己,格斯。”他没有回答。“我的意思不是……”我再度开口。

“噢,你就是那个意思。”他打断我。我想道歉,但他说:“不用了,对不起。你是对的。我们好好玩游戏吧。”

于是我们继续好好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