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守护天使(第2/3页)

射手·敦云:米德尔顿的警长拦下了我们,我们对他说了实话——我们这趟旅行是要去朝拜吼吼·凯西出生的地方。

镇子里的人全都已经入睡了,在一个类似这样的夜晚,小吼吼·凯西肯定会玩着他的业余无线电台,戴着耳麦。在这样的夜晚,还是小孩子的吼吼总是转动着旋钮,搜索着从洛杉矶到纽约的各种交通新闻,听着伦敦大大小小的交通堵塞,亚特兰大车速迟缓,用法语报道的巴黎三车追尾事故。他还学会了西班牙语的“neumático desinflado”和“punto muerto”——马德里的“车胎跑气”和“交通瘫痪”。“imbottigliamento”,罗马交通瘫痪。“het roosterslot”,阿姆斯特丹交通瘫痪。“satauration”,巴黎交通瘫痪。一整个看不见的交通世界。

回声·劳伦斯:拜托!从半夜到日出,开着车在土里土气的小镇子周围兜圈子,这就是冒险。警察没有正事可干,只会冲着你拉警笛。米德尔顿的警长拿着我们的驾照,还用手电筒照着,同时跟我们唠唠叨叨地讲了一大堆这个地方的情况。吼吼·凯西被杀死了是因为搬去了城里。城里人全都是凶手。说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警长跟我们吹嘘着什么得州骑警之间的兄弟情谊,他的脑子里突然被插进了一些约翰·韦恩 [20]脑袋里的化学物质,形成了某种化学链。通过一个心狠手辣的法官来强化出一个军队教官,再用一条杜宾犬来强化,就是这位警长的形象。他的两肩向后挺着,很平。他的大拇指勾在皮带扣里。他脚上穿着一双牛仔靴,用后跟踩着地,身体前仰后合地摇摆着。

射手问他:“到现在有人来过这里谋杀吼吼的妈妈吗?”

警长穿着一件褐色的衬衣,胸口的口袋上别着一枚黄铜做的星星,口袋里还插着一支钢笔和一副折叠起来的墨镜。他的衬衣下摆被掖在蓝色牛仔裤的裤腰里。那枚星星上还刻着字——“培根·卡莱尔警官”。

拜托!这可谓是射手问过的最差劲的问题。

老驴·纳尔逊:你说吧,在1844年,物理学家大卫·布鲁斯特爵士 [21]是怎么发现那枚结结实实地嵌在泥盆纪砂岩中超过三亿年之久的铁钉的?

摘自格林·泰勒·西姆斯的田野调查笔记:在从纽约飞往洛杉矶的途中你可以从空中俯瞰到米德尔顿,你永远都会问自己怎么会有人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想象一下,一个个丢在门廊上的破破烂烂的沙发。停在前院里的小汽车。已经有半截脱离了地基的房子,全靠垫着煤渣才能保持平衡。鸡和狗也卧在下面。之所以现在你觉得这里像是发生过自然灾害,那是因为之前你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地方。

老驴·纳尔逊:伊利诺伊州的一位家庭妇女——S.W.卡尔普太太——弄碎了一坨煤块,然后就发现一条金项链嵌在里面。这你该怎么解释呢?

摘自格林·泰勒·西姆斯的田野调查笔记:尽管这里看起来很乏味,但是却十分性感——这些镇子。只有早早就出落成了美人,还萌发了性意识的人才会被困在这里。在尚不了解如何充分利用自己那对完美的乳房和一身腱子肉时就已经拥有了这些东西的少男少女最终都怀上了孩子,然后就只能困守家门口一辈子。这样的自然循环总是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集中了最优良的基因。就像米德尔顿。一个个小小的安乐窝里住着一群群魅力非凡的白痴,他们过着养儿育女的日子,成年后的生活丑陋而漫长。一个个维纳斯和阿波罗。小地方的男神与女神们。如果说在沉闷单调、枯燥无味的小镇历史上,米德尔顿还曾有过一个不同凡响的产物的话,那就是吼吼·凯西。

回声·劳伦斯:“人们离开小镇的重要原因,”吼吼以前总是说,“就在于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伤感地琢磨着重回故地了。他们待在这里,是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伤感地琢磨着走出去了。”

吼吼的意思是说没有谁是幸福的,哪里都一样。

摘自格林·泰勒·西姆斯的田野调查笔记:对于米德尔顿的权力结构,特别是凯西家族的权力结构而言,其核心标志就在于圣诞宴席的座次。对于类似的重要场合——复活节的早餐、感恩节和圣诞节的晚宴——全家人会被分成两个界限分明的群体。成年人进餐时用祖辈在世时就进入这个家族的古董瓷器——手绘描边的盘子,上面装饰着花朵和金线缠绕的花环。孩子们则围坐在厨房里的餐桌旁,实际上并不是一张桌子,而是几张拼在一起的折叠牌桌。

回声·劳伦斯:厨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纸做的,餐巾纸和纸桌布和纸盘子,这样所有的东西就都可以卷起来,做成一个狗屎罐头。坐在一起分面包的时候,凯西家的大人总是说着同样一套祝祷词:“主,感谢您赐福于我们这个家庭,赐福于我们的食物,赐福于我们眼前所见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