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鬼屋(第2/3页)

波尔克·派瑞:事实是,这就是一场噩梦。切下来的舌头摆得到处都是。

洛威尔·理查兹:我在一旁看着,吼吼·凯西拉起亨德森家男孩张开的手,让他手心朝上,然后在小家伙的手指上放了一个闪着光的黑色东西。“这是一颗心脏……”

一颗硕大的死牛心脏。

亨德森家的男孩咯咯地傻笑了起来,他被蒙着眼睛。他捏了捏那颗心脏。血从切断的管子里缓缓地渗了出来。

博迪·卡莱尔: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我俩把牙齿变成了金币,再把金币变成了眼球。生命里你拥有的事物不是肉体,就是金钱,好像它们没法同时存在似的。就像是让人同时活着又死去。你做不到。你必须做出选择。

培根·卡莱尔警长:作为凯西家的人,他当然会把一切搞得像是一起意外事故。他对大伙儿说自己以为鬼屋就应该布置成这样,说自己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还说自己不知道在大伙儿中间举足轻重的那些人——那些大人——他们就像童子军小队长一样光荣,受人信任,受人尊敬,可他们居然会对小孩子撒谎。他跟凯西家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全都在装傻充愣。他说孩子们一直如何期待着摸一摸脑子和肺。还说摸一摸过期的通心粉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吼吼把我们老一套正正经经的做法,用葡萄和食用色素的做法,搞得像是可耻的罪过似的。

洛威尔·理查兹:吼吼·凯西并不邪恶。他像是在,他是在试图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点儿真实的东西。现如今,孩子们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与一切都脱了节,他们只是插上电源,活在别人强化给他们的世界里。二手的冒险生涯。我认为,吼吼是希望每个人能经历真正的冒险,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对于生活在同一个社区的人来说,会有某种东西能把大家拴在一起。

镇子里的人全都看着同一部旧影片,或者强化着一模一样的高峰体验,这些事情并不会让大伙儿走到一起来。但是,在孩子回家后,他们的装束上沾满了血,血在他们的小指甲缝里存留了一个星期,他们的头发还散发着臭气,这种事情就会让人们开始交流。不能说他们很开心,但他们开始交流了,开始走到一起了。

米德尔顿的确出现了只有在米德尔顿才会发生的事情。

射手·敦云(撞车派对玩家):令吼吼头疼的不仅仅是人们大肆宣扬的高峰体验。那些扮成大兵和公主还有巫婆的蠢孩子们也让他感到头疼。那些孩子吃着添加了人造香草精的蛋糕,庆祝着根本没有再出现过的大丰收。喝着工厂里造出来的水果潘趣酒。安抚鬼魂的仪式,或者说在扯淡的万圣节干的每一桩事情,对此一无所知的人做的事情。令吼吼头疼的是万事万物虚假扯淡的本质。

摘自格林·泰勒·西姆斯(历史人)的田野调查笔记:在非洲,人们不相信牙仙。事实上,他们有自己的“牙鼠”。在西班牙,有一只叫“贝雷斯”的老鼠。法国的是“善心小老鼠”。一只神奇的小啮齿动物,它偷牙齿,用零钱做交换。在有的文化中,脱落的牙齿必须被藏到蛇窝或者老鼠洞里,以防止女巫找到并利用这些牙齿。在另外一些文化中,孩子们要将牙齿扔进熊熊燃烧的大火,过后就能在冷却的灰烬中刨出硬币了。

从相信圣诞老人开始,然后是复活节的兔子,然后是牙仙,渐渐地,吼吼·凯西发现这些传说并不仅仅只是娱乐孩子们的故事和传统。也不仅是用来改变行为的工具。这三项传统都是在要求孩子相信一些如何换取奖励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进阶式的考验旨在为孩子们建立起信念和想象力。第一项考验是要求他们相信一个有魔法的人,他用玩具当奖品。第二项考验是要求他们信任一只有魔法的动物,奖品是糖果。最后一项考验是最为艰巨的,奖品也是最抽象的——要求他们相信一个会飞的仙子,她会给你留下一笔钱。

从人到动物,再到仙子。

从玩具到糖果,再到金钱。就这样,通过一种非常有趣的方式,将信念与信赖的力量从活泼善良的仙境转移到了笨重暗淡的硬币上。从纤细的翅膀转移到了五美分……十美分……和二十五美分上。

通过这种方式,孩子在日渐成熟的过程中,其想象力与信仰便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以幼儿时期的圣诞老人为开端,以换上恒齿时的牙仙告终。或者,简单地说,以童年时相信任何可能性开始,以对国家货币的绝对信赖告终。

射手·敦云:简直可以说是令人泄气。所有的装腔作势和变迁的世事——值一个便士糖果的金币,等值于黄金的糖,被当成脑子的通心粉,信誓旦旦地说牙仙千真万确的成年人,就连像圣诞老人这样最离奇的文化幻觉都能拉动全年零售总额的一半。某个虚构出来的肥胖蠢驴在推动国民经济的发展。这简直是太令人沮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