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好像在听火星上美丽运河的故事
我给秋川笙子打电话,时针已转过上午九点半,在世间几乎所有人都已开始日常生活的时刻。但没人接电话。几次呼叫后,切换为录音电话:现在无法接电话,有事请在嘀一声后留下信息……我没留信息。估计她正忙于处理有关侄女突然失踪和返回的种种事情。隔一会又打几次,都没人拿起听筒。
接下去我打算给柚打电话。但我不想在她上班时间打去公司,转念作罢。还是等到午休好了。倘若顺利,也许能聊上几句,又不是必须长篇大论的要紧事。具体说来无非是说近期想见一面,问她能见吗。回答Yes或No足矣。若是Yes,决定日期、时刻和场所。倘为No,一曲终了。
之后——尽管很不情愿——给雨田政彦打电话。政彦当即接起。听得我的语声,他对着听筒深深、深深一声叹息。“那么说,现在在家?”
在家,我说。
“稍后打过去可以?”
我说可以。十五分钟后电话打了过来,似乎是在楼顶平台或哪里用手机打的。
“到底一直在哪里来着?”他以少有的严厉声音说,“什么也没说就从护理机构房间一下子没影了,去哪里也不知道。我可是特意跑去小田原家看来着!”
“做了件对不起的事。”我说。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傍晚。”
“从星期六下午到星期二傍晚,到底在哪里游逛了?”
“实不相瞒,那时间里在哪里干什么了,记忆荡然无存。”我说谎道。
“你是说什么都不记得,而一回神就回到自己家了?”
“正是。”
“莫名其妙。那可是一本正经说的?”
“此外无法解释。”
“可那玩意儿在我耳里多少像是谎言。”
“电影啦小说里不是常有的吗?”
“饶了我吧!在电视上看电影和电视剧什么的,一说到记忆丧失,我就马上关掉——剧本写得也太马虎了!”
“记忆丧失,希区柯克也采用过的。”
“《爱德华大夫》(Spellbound )?那东西在希区柯克电影里是二流货色。”政彦说,“那么真事 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眼下自己也不清楚,许多支离破碎的东西没办法完好拼接起来。再等等,记忆也可能一点点失而复得。届时我想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但现在不成。对不起,请再稍微等等!”
政彦思考片刻,无奈地说道:“明白了。眼下权作记忆丧失好了。不过毒品啦酒精啦精神疾患啦品行不端的女人啦外星人绑架啦那类东西不包括在里边吧?”
“不包括。有违法律和社会伦理的事也不包括。”
“社会伦理什么的无所谓。”政彦说,“但有一点见告可好?”
“哪一点呢?”
“星期六下午你是怎么脱离伊豆高原那家机构的?那里出入警戒严着呢!毕竟入住者有不少名人,对个人信息外泄十分警惕。入口处有传达接待人员,保安公司的保安员二十四小时监视大门,监控摄像头也在运行。可你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没被任何人发现,监控摄像头也什么都没拍摄到的情况下从那里陡然一溜了之。怎么回事?”
“有条隐秘通道。”我说。
“隐秘通道?”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的通道。”
“可你是怎么知道有那玩艺儿的?去那里不都是第一次的吗?”
“你父亲告诉的。或许应该说是暗示的。反正是间接性的。”
“父亲?”政彦说,“不晓得你说的意思。父亲的脑袋眼下几乎跟煮熟的花椰菜没什么两样!”
“这也是说不清楚的一点。”
“没办法啊!”政彦叹口气说,“对方若是一般人,我肯定气恼:喂,开什么玩笑!但因为是你,好像只能算了。一句话,一个要画一辈子油画的混小子,笔走偏锋之流!”
“谢谢!”我表示感谢。“对了,你父亲情况怎样?”
“星期六接完电话回房间一看,你无影无踪,父亲昏昏沉沉,没有醒的动静,呼吸也微乎其微。我到底惶恐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倒不认为你会做什么,但毕竟是那种地方,被那么认为也是奈何不得的。”
“我觉得很对不起。”我说。这是我的真实心情。而与此同时又不由得舒了口气:被刺杀的骑士团长的尸体和地板上的血泊没有留下。
“理应觉得对不起。这样,我就在附近一家小旅馆订了房间陪护。后来好像呼吸也稳定了,病情好歹有所好转,我才在第二天下午返回东京。工作也成堆了嘛!周末还要去陪护。”
“够受的啊,你也。”
“有什么办法!上次也说了,一个人死去是一场大规模作业。最够受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本人。抱怨不得的。”
“要是有什么能帮忙的就好了。”我说。